“你让司机送来的南城糕点,哪儿来的呀?味道真不错。”
“一男性朋友带的,送过去给您尝尝。”老太太铁定要八卦,连政把话说死,准备挂电话,哪成想对面直接发飙了。
“怎么又是男的?不吃了,你拿走!你说说你,多少年了,身边连个姑娘的影子都没,老刘家的孙子国庆结婚,比你还小两岁,媳妇儿肚子里头有了,哎,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车轱辘话没完没了,连政皱眉打断:“知道了,我这开车呢,得空去看您,挂了。”
车里瞬时安静,郝立冬不尴不尬地坐着,已经不好奇电话里的人是否是他亲奶奶,脑子想的是:原来大哥也有被催婚的烦恼啊。
同性恋不能跟女人结婚的吧?那岂不是要瞒着家里一辈子?要不要安慰一下,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万一再生气……有了!
“哥,你小名叫‘政、儿’啊,听着挺好玩的,你猜猜我小名叫什么。”郝立冬试图活跃气氛,结果等来连政的沉默,气氛被他弄得更尴尬了。
“‘儿’得轻读,”连政纠正他口音,“前一个字儿的基础上加一个卷舌动作,连着。”
郝立冬根本听不懂,也不会连读,想着电话里听到的那声,胡乱卷着舌头模仿,生硬地又喊了一遍,自己把自己喊笑了,尴尬地抓着膝盖,说:“我不会。”
“没让你会,我听着别扭。”
“……”
“小名不是叫立冬么?”
“一开始不是,立冬这个小名是我第二个养父母取的,他们抱我走的那天正好是立冬,我当时没名字,就叫‘狗子’,外婆后来告诉我的,说好养活,村里的狗就活蹦乱跳的,我身体弱,她希望我也活蹦乱跳。”郝立冬乐呵地说完,忽然顿住。
连政问:“还有别的养父母?”
幸亏是“孤儿”,怎么解释都说得通,郝立冬怕越说越错,索性讲出实情:“我妈捡到我就扔给外婆了,她去城里打工挣钱,外婆腿不好有点瘸,养我费劲,正好有对没孩子的夫妻想领养我,结果养了几个月怀孕了,他们又不要我了,外婆说喊‘立冬’我会答应,就没给我改名。”
“嗯,立冬这名字挺好听。”
“真的啊?”郝立冬笑着说,“哥,你的名字也好听,感觉特有正气。”
在这一刻,连政切实体会到郝金芳昨晚说的那些话。
贱名好养活,但用狗给孩子取名,他觉得很难听,郝立冬居然不觉得有什么。这小子的苦难从出生就开始背负,从小被人嫌弃、被人抛弃,又被人欺负,怎么让人放心?
路段逐渐熟悉起来,是之前烫伤去过的那家医院,郝立冬触景生情,那时候的连政还不爱搭理他。
到了医院地下车库,下车后他才注意连政今天穿得比较休闲,象牙色的衬衣使他哥看上去温润不少,连带着那张脸都更帅了,不像昨天黑乎乎的,又冷又凶。
“看什么?走吧。”连政先一步往前。
郝立冬快步跟上,坦率地表达心中所想:“哥,你今天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好看,比昨天帅。”他低头,语气惊喜,“欸,好像跟我裤子的颜色有点像。”
昨天有重要会议,难免正式了些,之所以回去就是想洗澡换身衣服,不过没赶上,连政担心郝立冬受高铁商务座影响,长了骨气开始闹脾气,事实郝立冬不仅没闹,还很听话。
他走进电梯入口,回头看了眼郝立冬,夸:“今儿这身不错。”
“也是配好的!”郝立冬高兴地抬了下脚,把没机会说的开场白拉了出来,“哥,白球鞋是我自己配的,你看合适不?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热,就穿了一件单的。”
“合适。”连政按下电梯上行键。
“那是你眼光好,鞋子是你给我买的。”郝立冬彻底自在,想什么说什么,“我本来也想给你买两身衣服,用我自己的工资买,可是我眼光不好,怕你不喜欢。”
“想给我买什么样的?”
“嗯……”郝立冬想了想说,“北城入冬早,比我那儿冷,你生日又在冬天,给你买一身加绒的秋衣秋裤,再买件厚实的羽绒服,裤子没想好,西裤配羽绒服感觉不好看,要不运动裤吧?买加绒的,保暖。”
“……”
“怎么不说话啊哥,是不是不喜欢?”
电梯门刚好打开,里面窜出一波人,连政揽住郝立冬往边上带了带,等人群散去,又揽着他进了电梯,按下所去楼层后,说:“中午带你去见我奶奶。”
“啊?”郝立冬一惊,“见你奶奶?”
连政放开他,又说:“我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了,你帮我哄哄。”
“不是,我不会哄人啊,她是因为你不结婚才不高兴的,”郝立冬结结巴巴,“我,我去算什么啊,我是男的,万一她看见我更不高兴怎么办……”
“怎么不会?还知道买衣服来哄我,我觉得挺好。”
“……”
“让她也尝尝你手艺,哄好了有奖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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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专业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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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突然要看男科,还得安排个私密环境,不走人多的门诊,又给杜铭德吓得以为出了什么事,刚下手术台没怎么休息,急忙赶到门诊大厅一楼,外甥身边站着一个眼熟的大男孩。
他当即了然,疾步走过去打招呼:“小政,这位就是立冬吧?”
郝立冬懵了一下,上次也见过这位医生。
“立冬,之前跟你提过,这是我小姨夫,”连政介绍起来,“普外科主任,你跟着叫就行。”
“……”还真是亲戚,郝立冬礼貌地喊,“小,小姨夫好。”一紧张打了磕巴。
上回没瞧出来,这回杜铭德算是瞧出来了,什么朋友的弟弟能这么上心?外甥这是动了春心,处对象了。
“好,”他笑着点点头,找了处安静角落,和连政切入正题,“怎么要看男科了?那什么不看了?”
“先看性功能障碍,”察觉郝立冬的拘束,连政及时揽住他肩给予安慰,“今儿也让小姨夫看看,我跟他讨论过你的情况,他有经验,你那问题不排除和两性畸形有关。”
郝立冬依赖地靠着哥哥,心安了下来,难为情地发问:“哥,一共几个医生啊?”
“两个。”连政详细地和杜铭德说明情况,并把自己昨晚查到的有关心理性阳痿大概提了下,每一种可能都不放过。
看俩人黏糊的劲儿,杜铭德毕竟是医生,一些隐私问题自然问得犀利又直接,他问:“你俩现在有性生活吗?”
“没有。”连政道。
郝立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往哥哥身上靠,立马站得笔直宛如一棵挺拔的松树,激动地摇头解释:“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就是我哥!”
“呃……”杜铭德转而去看外甥,连政既不解释也不反驳,神色坦然,他抱歉地对郝立冬笑笑,“是我老糊涂了。”
顶多四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老糊涂?
郝立冬仍在尴尬,干笑着直说“没事”,他不怪小姨夫误会,只怪自己没脑子地往连政身上靠,不懂分寸。
科室不同,专业的还得交给专业的来,杜铭德给男科主任去了个电话,第一次没打通,他让连政和郝立冬找个地方坐,自己先去楼上。
扶梯刚至二楼,电话回过来了,不巧赶上蒋医生休息,正陪着孙子在公园里溜达。
正因为知道郝立冬情况,大老远过来,又是个值得研究的病例,杜铭德说得简明扼要,道:“老蒋,劳驾你跑一趟,这孩子是我外甥带来的,挺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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