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根本拒绝不了大哥。
事实证明郝立冬想多了,不仅没被发现,连政压根不关注他身体。他脱得精光,连政也没趁机多看两眼,膝盖伤口的防水贴还是他自己贴的,连政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拿着林姐买来的浴球,始终站他身后,绅士地为他搓背,并问他平常都吃些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贫瘦的身体,好一会,下定决心般,信誓旦旦地说:“我以后会锻炼身体的,像大哥你一样结实。”
连政擦背的手一顿,身高到他下巴的郝立冬在他眼里只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弟弟,浑身上下就屁股有点肉,抱起来不坠手,很轻。
但十九岁也不小了,他忽略了一些问题。
“郝立冬,知道为什么帮你洗澡么?”
郝立冬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不懂连政问题背后的深意,他自己也没想到连政愿意帮他洗澡,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一个与连卓无关的原因。
“大哥,你同情我所以才对我好的,是不?其实我也没想到你肯帮我洗澡,谢谢你啊,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洗澡。啊,不是,小时候外婆和我妈给我洗过澡,是第一次有男的给我洗澡。”
仔细想想,似乎不完全出于同情,连政自己也说不上来,山区里比郝立冬穷苦的孩子多了去了,他若同情心泛滥,家产恐怕得散尽。
他把浴球递给郝立冬:“前面自己用左手洗,注意石膏。”
郝立冬刚接过来,温热的水流从肩膀浇下,他赶紧把沾着白沫的浴球往胸前涂抹,耳边响起连政的声音。
“人有需求,才有想法。你吃药,说明你有性欲。想锻炼变得结实,说明你对现阶段的自己不满意,包括唇裂修复,你在意自己的外形,所以想改变,这辈子真不打算找对象了?”
“……”
“我确实同情你,但只是一部分,”连政说,“真想改变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比如你的性格,其他慢慢来。你现在能接受我帮你洗澡,同样是男人,你觉得我和护工有什么区别?”
刻意忽视的问题全部被指了出来,连政的一针见血令郝立冬感到无地自容,哪还有体面可言?他有性欲,他想做个男人,他想找个懂他的对象,他一点也不想孤独终老,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原来他一直在渴望这些得不到的东西。
“你是大哥,不一样的。”郝立冬不愿承认,固执地说着。
“哪里不一样,刚才不是挺抗拒的么?”
“就是不一样……”
该说的都说了,郝立冬能不能听进去是他的事,接下来该谈资助一事,然而连政还未开口,身前那瘦弱的肩膀,轻微地抖了两下,郝立冬好像哭了。
他轻轻拍了拍郝立冬的背:“洗澡。”
“我改变不了……”
“……”还真哭了。
郝立冬受过很多委屈,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委屈过,是老天爷给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越想越委屈,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我亲妈才不要我,养母也不要我,没人要我,我不敢找对象,我是个晦气的怪物呜……”
“……”郝立冬突然嚎啕大哭,没一点缓冲,连政顾不了那么多,绕过他伸手及时关掉花洒开关,仓促一瞥,郝立冬下体竟光秃秃的,没有半根耻毛,缩成球状的阴茎小得叫人于心不忍,还没鸽子蛋大,下方不见该有的囊袋,单边有一小团鼓起,看不清是什么。
郝立冬持续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喊着什么“不祥之兆”,过于邪乎,连政听得直皱眉,拿干毛巾给他全身快速擦了几下,将他打横抱起往外走。
“我晦——”
“够了!闭嘴。谁给你灌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听好了,你是人不是怪物,别再让我听到有关封建迷信的。”
郝立冬被吼得脑子一懵,吓傻了,定定地看着连政。
把人抱回床上,连政转身又回卫生间拿衣物,一出来,郝立冬还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都不带眨的,睫毛上挂着泪,瞧上去可怜巴巴,一副急需安慰的模样。
他是彻彻底底地服了这个小子。
“穿衣服,穿好给我睡觉。”连政把衣服裤子扔床上,只拿一条内裤,他在床边坐下,捏住郝立冬左脚腕抬高曲起,注意到他一览无遗的腿间,随即愣住。

第37章 37.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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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最畸形的地方,第一次被医生以外的男性撞见,猝不及防,又似乎顺应天意,注定有这么一遭。郝立冬陷入难以排解的情绪困境里,怔怔地望着在看他身体的连政,没有挣扎,亦或放弃了挣扎,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本该有的羞耻心。
他难过地想,大哥是不一样的。
郝立冬双腿间居然有两套生殖系统,男性生殖器不只是短小的问题,阴茎下方阴囊只有一侧,便是之前仓促瞥见的那小团鼓起,再下方是一套完整的女性生殖器。
由于左腿被抬高曲起,贴合的阴唇随之向外微微张开,呈粉色的缝隙中,连政清楚地看见两瓣薄而光滑的小阴唇和位于上端的阴蒂,以及紧闭的阴道口。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过于震撼,使他一时失去动作,视线集中在郝立冬异于常人的生理构造上,无法移开。直到一声带着哭音的“大哥”轻轻响起,连政才回过神,对上郝立冬有点散的目光后,立刻放下他腿,就势拉过被子,盖住他赤裸的下半身。
简单的绅士之举却无意中伤害了郝立冬,快哭红的眼睛又开始往外冒眼泪水,郝立冬吸着鼻子抽噎起来,哭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连政一看自己另只手里还攥着郝立冬的裤头,这一时半会穿不了,于是放到一旁,试着安慰他,“好了别哭了。”
怎料郝立冬像受了刺激,哭得更厉害,连政有些头疼,事情因他而起,他倒不知怎么安慰比较合适。
回想之前种种,郝立冬中暑磕破脑袋,在医院打破伤风扭扭捏捏不肯脱裤子,抗拒看男科,拒绝请护工,不单是脸皮薄放不开,现在把人看得光光的,说什么都挺戳人痛处,尤其这小子不经说。
“愿意哭,哭吧。”他说。
郝立冬不愿哭,显得很窝囊,可眼泪根本不听使唤,他用力吸了下鼻子,没有去看连政,对着空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我,吓到你了……”
瘦弱的肩膀缩着抖着,哭声逐渐收敛,郝立冬哽咽着默默流泪。连政没有开口,安静地看了郝立冬有一会,此时明白同情以外,说不上来的是什么了。
他看不得郝立冬这副可怜的样子。
天底下处处有可怜人,唯独眼前这个在哭的大男孩,他看不下去。自己受了委屈却反过来向他道歉,担心吓着他,心里得承受多少,才会下意识地道出这个歉。
女性生殖器违和地长在郝立冬身上,如此直观清晰,连政的确被吓到。确定性取向之前,他对女性生殖系统的了解仅来自生物课上的两性知识,确定之后,更没有了解的想法,男同学私下传播的三级片,也未曾好奇过。
彼时的连政在同学眼中,是位谦逊低调的学霸,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无情地拒绝了一封又一封情书,直至高中毕业,他的青春里也没有过谁的身影。
只有他清楚,高一那年,同桌辛远的出现,确定了他的性取向。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选择,从小便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所以明确想法后,连政打消了回酒店的念头。他坐回床前的四脚凳,将床头柜上的纸巾抽了两张递给郝立冬,声音放得很轻:“是我吓着你了,不应该吼你,把眼泪擦擦。”
“没有……”郝立冬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睛和鼻子,缓了好一会才止住眼泪,闷闷地说,“是我太没用了,大哥你回酒店休息吧,衣服我自己会穿,谢谢你帮我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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