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理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憋出一个字:“哦。”
“你怎么这么冷淡”,訾衍露出一副受创的眼神,“不过出差十天而已,知理就把我忘了吗。”
叶知理耷拉下眼皮:“訾经理,你戏好多。”
说着径自出了办公区域,一路来到接待客户的柜台旁,按下出去的玻璃门按钮。
訾衍拖着行李箱追在后面,轮子咕噜咕噜地滚在地毯上,连声地:“快下班了,今天一起出去吃顿大餐,我请客,怎么样?”
叶知理尚未来得及回答,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沉稳声音——
“恐怕不行,叶主管今天要和我一起回去,我们已经有安排了。”
訾衍和叶知理双双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玻璃门外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影,右手搭着一件毛呢大衣,左手拎着真皮公文包,脚下踩着黑色皮鞋,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訾衍讶异地:“洛先生,你怎么来了?”
洛非含笑道:“我来接叶主管下班。”
訾衍微微蹙眉,扭头看向叶知理,问:“这是什么意思?”
洛非扬了扬眉毛,道:“叶主管没有告诉你吗,他现在已经搬到我家居住了。”
“啊?”訾衍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又被千万伏电压的闪电炸成火球的模样,震惊中竖起两道眉毛,“怎么回事?”
叶知理的心思正在别的事情上,含混道:“我原来租的城中村拆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房子,就借住在洛律师那里。”
訾衍表情有些着急,又有点生气地:“你怎么不来找我呢,我在市区也有房子啊。”
叶知理道:“那天你正好出差,电话打不通。”
訾衍赶紧道:“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以搬到我那里去。”
洛非闻言立即上前一步,阻拦道:“那可不行,我先看见他的。”
叶知理忍不住蹙起眉。
訾衍据理力争:“我跟知理认识这么多年,又是大学同学,知理住到我那里去自在一些。”
叶知理道:“其实我只是借住一阵子而已,等到明年开春房子好找以后就会搬出去。”
洛非摸摸鼻子:“其实不搬也可以,我不觉得麻烦。”
訾衍想了想:“要不这样,知理周一到周三住洛先生那里,周四到周日住我这里。”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
洛非立即摇手道:“不不,如果那样的话,周一到周四可以住你那里,周五到周日住在我那里。”
叶知理闻言竖起两道眉毛,简直震怒:“你们想要折腾死我吗。”
第65章
当叶知理坐上洛非汽车的副驾驶座时,訾衍的眼神仿佛一只刚出生即被抛弃的幼犬。
“知理……”嘴唇颤抖,脸上一副心如刀绞,难以置信,悼心疾首的模样。
叶知理不得不摇下车窗安慰他:“我东西什么的都搬到那边去了,真的不方便再搬家,明年开春的时候如果还是找不到房子就去你那边,好吗?”
“可是……”訾衍企图再做最后的挣扎。
叶知理面露难色地:“我现在真的不得不住在洛先生那里,真的。”
毕竟这个大律师的企业账户十分可疑,在他家或许能发现什么关键性证据,住在那里更容易进行隐蔽的调查。
只是这话不方便在这里明说。
汽车随着一声油门扬长而去,留下訾衍和他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寒冬腊月的凄风苦雨中,形影相吊。
洛非扫一眼后视镜,神色有些得意:“叶先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叶知理靠在椅背上翻个白眼,心想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知道洗钱犯有什么下场吗?进监狱,吃牢饭。
律师,长久以来,一直是替人洗钱、干脏活儿的头号帮凶。
还有会计、公证人、投资顾问、信托及公司服务提供商。
这些都是重点观察的对象。
洛非全然不知叶知理内心所想,一路喜滋滋地开回家。
车子在别墅前停稳,二人从车上下来,步入玄关内。
洛非脱去大衣外套,解下围巾,热络道:“晚上想吃什么?今天特别冷,来点辣的怎么样。”
叶知理将鞋子摆放好,直起身道:“洛先生不是一直吹嘘自己手艺了得,不如露一手,让我见识见识。”
洛非笑道:“难得你有兴致。”
叶知理不置可否,默默注视洛非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内,听着冰箱、燃气灶和抽油烟机打开的声响,轰隆隆一片嘈杂。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踏上楼梯来到别墅二楼。
这里一如往常地,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地毯,脚踩上去的十分舒适,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叶知理步入洛非的书房,目光环视一圈。
实木书柜里整齐地码放着法律、历史、哲学、金融类的书籍,书桌上台历、电脑、打印机,窗边向阳处摆放着几盆绿植,一切和普通人的书房没有两样。
他伸手去拉书桌抽屉,没想到轻易就打开了,并未上锁。里面是不同型号的墨盒、打印用纸,订书机,燕尾夹,裁纸刀,空白便签条等等。
叶知理出走书房,步入仅有一墙之隔的主卧。
床头柜上放着香薰和一本打开的书,一副黑框眼镜,衣橱里几乎都是各色西装、衬衫、领带,偶有一两件运动衫和卫衣。
一切都普通极了,正常极了。
叶知理回到走廊,目光再次投向天花板,那块微微凹陷的浅色正方形痕迹,大小刚刚足够一个成年人通过。
要么是阁楼,要么是夹层。
他几乎可以肯定,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叶知理努力地伸长胳膊,踮起脚尖,拼命去够那块天花板,直到脚踝和手指尖都微微发麻了,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
楼下传来洛非的声音:“人呢?又跑哪里去了,赶紧过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知理沿着楼梯咚咚咚走下去,道:“这么快就好了。”
洛非笑道:“做的麻辣香锅,底料和配料都是现成的,炒一下就行。”说着将热气腾腾的大锅端上餐桌。
形状各异、颜色鲜红的辣椒躺在里面,风情万种,热情似火,无比招摇,仿佛在灼烧一般,鱼丸、粉条、年糕、土豆等配菜被通红的辣油浸润,反射着灯光,景色旖旎。
叶知理道:“突然好有食欲,想配两碗米饭。”
洛非解下围裙,春风满面地:“承蒙叶先生谬赞。”
二人在桌边坐下,叶知理用筷子夹起被热油泼过的肉片,放在灯光下端详片刻,放入口中,闭上眼睛嚼了嚼。
洛非给自己倒一杯红酒,凑近鼻尖,而后举杯小抿一口,道:“将来如果不当律师了,就回家潜心研究厨艺。”
叶知理含一根豆芽在嘴里,有意无意地:“律所近来生意如何?”
洛非拾起筷子道:“年底总是繁忙,业务不断,有法律方面的咨询,也有各种纠纷和诉讼。”
叶知理道:“洛先生经常来我们银行,我却不怎么去律所,对洛先生的业务模式所知甚少。”话里有话一般。
洛非笑道:“叶先生想了解什么,尽可发问。”
叶知理给自己也倒一杯红酒,在灯光下缓慢地摇晃杯中澄澈的酒液,道:“洛先生这般年纪就开立自己的律所,可谓年轻有为,想必天生聪慧,家世优良,职业生涯一路顺畅,每一步都踩对了方向。”
洛非放下筷子,抿一口红酒道:“看来叶先生对在下有诸多误解。”
叶知理挑了挑眉眼:“难道不是?”
洛非微微笑了下:“我十几岁就去欧洲留学,读的是对当地人来说都不容易的法律,孤独求学、孤独生活,彻夜准备法考和论文,还要面对严厉的导师,个中艰辛只有自己才知晓。”
顿了顿,“做学生的时候一直泡在图书馆,硬着头皮啃专业书籍,回到住处匆匆煮一锅意大利通心粉,放凉了分成好几顿吃。学到半夜饿了就烤点冷冻薯条,看书经常忘记时间,闻到糊味儿了才想起来烤箱里还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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