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馨然微笑着摇头,左手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在丈夫的搀扶下,慢慢地站起身来。她的手比一般人要小一些,而且因为人比较瘦,所以五指显得格外修长。女人依然淡淡地笑着,轻声细气地对邱三桥说:“您站着,我坐着,这样不礼貌。”
邱三桥愈发觉得跟眼前这个女人交流无比舒坦,因为对方不但不会为难你,而且还会照顾你的情绪。他心想,若自己对女性有兴趣的话,定会片刻间被眼前这位女士的温情感染。
邱三桥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无辜”的幸存者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恶意。但寻逸就不一样了,他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却没有立刻翻开,而是微微低下头,毫不避讳地将对面的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他的目光犀利,似是要剥开血肉,将灵魂看穿。末了他收回目光,别有深意地问:“请问您是何馨然么。”
何馨然把眼前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语气亲切:“我是。请问您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寻逸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昨天拜访了您的朋友周舟女士,已经了解了一些信息。”
“嗯,周舟是我的大学同学。”何馨然的笑容不减。
“请问您二人是哪所大学的。”寻逸此言一出引得邱三桥连看了他好几眼。男人思考了一会儿,才琢磨明白自己的学生在搞什么名堂。
何馨然没料到面前的男生会问这个,愣了愣,不过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我们在本地上的师范。”
“您是几几级的。”寻逸飞快地问。
何馨然回答得也很快:“我和周舟都是零零级的。”
寻逸不给女人过多思考的时间,对方刚回答完上个问题,他立刻切到了下一个问题:“您十五年前为什么要去日本?”
第173章
何馨然思索了一下,答道:“我们是去旅游。那个暑假我和周舟在欧洲和亚洲旅行,最后一程是日本。”
“还有其他同学跟您二人同去么。”
“没有,当时只有我们俩个人。”
等何馨然答完这个问题以后,寻逸才翻开笔记本,让女人回忆十五年前的经历。何馨然的回答与周舟的基本一致,从开船前的天气,到中途的变故再到乘客们向甲板上转移都很流畅地描述出来了,只是偶尔有因思考而引起的停顿。在何馨然回忆期间,书店的老板一直握着她的手,并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邱三桥则是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寻逸听完女人的叙述,简单记了几笔,然后又问:“您和周舟女士当时住在同一个客舱吗?”
“是。”女人一点头,额前一小撮头发又垂落下来。
“除了您们二人,客舱里还有其他人么。”
何馨然认真思考了一下:“有,还有两个年轻女性,可能也是学生。”
“您记得她们的相貌么。”
寻逸的问题着实让何馨然想了一会儿,女人脸上的笑容也因为思考得专注而淡了去。最后,她给了个答案:“有一个长得挺高的,有一个……比较胖。具体相貌……记不清了。不好意思。”
邱三桥隐约猜到了寻逸接下去要问什么,他在心中感慨,寻逸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现在他能猜出对方心中所想,但一两年之后呢,未必。他忽地想到龚鸣几次三番在他面前流露出“斩草除根”的想法,只觉心尖一颤。
接下来,如邱三桥所想,寻逸果不其然问了句:“您还记得您其他的同学住的客舱离您的有多远么。”男生说完后,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不放,目光如刀般锐利。
“其他同学?当时没有其他同学和我们同行。”何馨然因为讶异微微蹙了蹙眉,往丈夫的怀里靠了靠。
寻逸又盯着女人看了半晌,终于抛出了核心问题:“何女士,您能详细描述一下您在救生艇上的经历么。”
何馨然的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她点点头,回忆道:“我记得……当时雨很大,救生艇虽然有顶棚,但也进了不少雨水,我们几个怕救生艇沉了,轮番用手将水舀到外面。我没什么力气,基本上都是救生艇上的几位男士在帮着舀。”
女人想了想,又柔声补了一句:“其实我特别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帮我,我现在可能已经……死在海上了。”
死。
死。
死。
邱三桥的呼吸猛然一窒。何馨然虽然柔声细语,但说出来的话却像鞭子一样,在他的脊梁上狠狠地抽了一下。恍惚间,他眼前闪过几个片段,有汹涌的波涛,有不断涌进救生艇里的海水,还有寻逸母亲刘芳华满含怨念的目光,他甚至能闻到海腥味和人将死之时浑身散发出的腐败气息。令人窒息。
不过现在寻逸的注意力全放在何馨然的身上,并未发觉自己老师神色的异样。他听到“死”字的时候喉结不自然地起伏了一下,又强迫自己不要陷入回忆,努力将何馨然言语中的关键词一字不落地记在笔记本上。
寻逸露出的片刻神伤没能逃过何馨然的眼睛,女人又蹙了蹙眉,用指尖遮住了嘴唇,语带歉意:“不好意思,让您想起那件事了。”
寻逸摇摇头,推了一下眼镜,清了清嗓子又问:“当时海水的温度您有印象么。”
“有一点点冷,但也不是完全受不住。”
“您还记得当时救生艇上除了您和周舟女士还有什么人么。”
何馨然想了一会儿:“救生艇上除了我和周舟还有四位男士。有一位中年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但我记不太清他的样貌了;有一位比我大一些的男士一直在吐,这个我的印象比较深,我还问过他的名字……不好意思,我现在只记得他的名字里有个“雪”字。”
女人说到“雪”这个字的时候,寻逸侧过头和邱三桥对视了一眼,他用眼神告诉自己的老师,现在李雪来的身份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何馨然继续回忆:“有一位姓林的男士,他当时主动问我名字,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还有一位男士一直没怎么说过话,也就……说了三四句左右。后来我有些发烧,不是特别清醒,一直是周舟在照顾我。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好意思。”
自从何馨然开始回忆,寻逸手中的笔就没停过,他在自己记录的人名上画了一个圈:“请问,那个姓林的人是不是肤色比较黑?”
何馨然微微挑了一下眼角,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点点头:“没错,我现在想起来了。”
“您能再回忆一下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的外貌么。”
“外貌……我真的记不得了。”何馨然迟疑了一下,“不过……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陕北那边的人。”
寻逸边记边问:“您确定救生艇上除了您和周舟,剩下的都是男人么,有没有一对夫妇。”
“剩下的都是男人,没有女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寻逸点点头:“请问救生艇上的人都活下来了么。”
“是的,最后救援人员救了我们。”何馨然又淡淡地笑起来。
“您觉得救生艇最多能坐几个人,七个人可以么。”寻逸说完合上了笔记本,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落在何馨然的脸上。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面露难色:“这个我实在是不太清楚……不好意思,没法回答你。”
“谢谢您。”寻逸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朝女人点了一下头,再度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多少带上点儿温度,“今天气温低,您身体弱又有身孕,还是回屋里比较好,尽量不要长时间待在外面。”
同学们,我隔壁宿舍有一位同学是肺炎的疑似病例,刚从意大利旅行回来就发烧了,挺严重的。我们这边的规定是除了危重症以外都在家隔离,就算是确诊病例,只要症状轻微,也待在家里……而且官方不推荐戴口罩(好吧,现在也买不到口罩和酒精了),不推荐从疫情严重地区返回后自动隔离,大家继续上学上班。如果我连续消失一个星期,不是我弃坑了,也不是我登不上废文网了,而是我中招了,还是危重症……_(: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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