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普通话。”负责记录的林钟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了指墙上标语,硕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下面小小的一行“请说普通话”。
“就,就似嗦,似普通发。”男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林钟伸手扶住额,在本上记录,“行,行,你继续说”
“之前的审讯里你说是拐卖女孩们的主使之一,但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梁亭松将嫌疑人信息表抽出来,对着照片看着这个叫做“万两银”的男人,“万两银,你知道被骗犯罪和顶包犯人的区别在哪里吗?”
男人闻言随即往四下看去,从喉咙里嘟囔出一声,“不抖得坐牢迈,有嘛区别……”
“如果你只是被骗误参与了拐卖案,那么只要你认罪态度好,刑罚也会减轻。”梁亭松两条胳膊交叠搁在桌上,身体往前微倾,两只眼盯着万两银。
“但如果你是顶替犯人的话,根据本案的情节,你可能会被判处到三年到十年不等。”
这句话的威慑力度明显,男人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但还想再挣扎一下,“可,可是……俺不晓得这什么法什么玩意儿!”
“你刚刚已经知道了。”梁亭松叹了口气,略有些可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伸手指了指墙角的摄像头,“它也看见了。”
万两银带着绝望的目光扫了眼后面的摄像头,随即像泄了的皮球瘫倒了椅子上。估摸着人应该灰心丧气地差不多了,梁亭松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照片纸,给万两银下一颗定心丸。
“万两银,只要你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警方会保护你的家人不受威胁。”梁亭松把第一张照片举起来,正是万两银在上小学的女儿。
万两银一看到那张照片,眼眶都红了,“俺滴娟娟呀……”
“你的女儿和母亲现下都在警方监控的酒店里,她们的安危都会由警方负责,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梁亭松将桌上的照片纸递给武警,由武警拿给万两银。
万两银小心翼翼地翻动着那些照片,手指颤抖着去摸纸上女儿的脸,女孩笑的明媚,正坐在沙发上玩着玩偶娃娃,为了安抚小孩的情绪,每个房间里都准备了类似这样的玩具。
万两银家里是三代穷,是舍不得给女儿买玩具的,最多就用柳条编个花环,狗尾巴草串个戒指之类的,一玩也是半天。
哪怕无法相见,只是一张纸,万两银也能想象到女儿有多高兴。原本他就是为了给女儿更好的生活,才听了那几人的话,跑去当什么扛货的,结果钱没拿到手,人进局子了,“捏嘛……”
万两银抬起头,看着梁亭松,像是下定了决心,“俺嗦!”
“俺是想赚点小钱的,就去早市蹲老板来着,然后有天早上,一个男的就来找俺,问俺会不会开车,俺说俺不会,但是俺力气大,扛沙包砖头不是啥问题。他就说让俺跟他走,只要扛货就行了,完事了可以给俺两千块呢!”
万两银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晃着,“两千块啊,能给俺娟娟买多少好东西啊!”
“但是俺到那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啥沙包砖头,抖四年轻小丫头!我就晓得咯,他们是人**迈。”万两银紧攥着拳头,“俺不想搞的,但是他们跟俺讲,俺看到了已经参与了,俺也是人**了,要是跑了,他们就打死俺!”
“之后一个头头就嗦警察来了,让俺们把小丫头们丢地窖里,然后俺们就跑到坟场里待了好久,再后来头头都跑了,俺们刚出来就被抓了。我就知道这些迈……”
“你记得那些人是谁嘛?”梁亭松抬手打断了人的对话。
万两银低下头闷了会儿,随即摇摇头,“俺当时害怕极了,哪记得嘛名字,但是看脸应该认得。”
幸好有提前准备,梁亭松从笔记本中拿出一张计鸣淇带面具后的照片,举到万两银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认得呀!他就是老板呀!”万两银一拍大腿,“后来他还把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丫头拉走丢掉咧!”
这说的就是囡囡了,所以后来计鸣淇才会回到排污口找丢失的东西。
“还有吗?”梁亭松用笔在计鸣淇的照片旁边进行标记,半抬起头看了眼万两银。
万两银低头思索了一下,而后道,“有诶,但是俺胆子小,怕他们真给俺打死咯,也不敢看人长嘛样。”
这线索到这算是结束了,梁亭松揉了揉眉心,让武警将人带回去,而那些照片也让万两银带着走了。
两人等了十几分钟,于沅捏着酸痛的手臂和梧禹从另一间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老大,over。万三龙陈述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但由于到达下唐村的那两天,他都没怎么跟幕后老板搭话,所以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他辨认出了计鸣淇。”
梁亭松看着纸上的年轻男孩,拨通了许为溪的电话。
许为溪开着车来的时候,梁亭松已经在看守所门口等候多时了。
于是为了更贴合“法律顾问”、“心理专家”的身份,许为溪今天穿上了西服,还特地带上了一副金框眼镜。
相较于平日的随意,这种正经的打扮似乎更贴合许为溪的气质,所谓社会精英。
“梁警官,走了?”许为溪走到梁亭松身边,看着还在发呆的人,伸出手在人眼前晃了晃。
“嗯。”梁亭松回过神来,绕到人前方带路。
“那四个嫌疑人有结果了?”
“我们选择了其中最有可能松口的两人进行了审讯,对比两人陈述的事情,目前回答都是一样的。”梁亭松顿了顿,“另外,他们都辨认了计鸣淇。”
“我们会对计鸣淇再进行审讯,所以请你来,是希望尽可能从他嘴里得到关于幕后主使的消息。”梁亭松边说边用余光扫了眼许为溪。
后者挑了挑眉,“梁警官,你需要的应该是吐真剂,而不是我。”
“这次你随意发挥,我相信你。”梁亭松头也不回的说道。
计鸣淇走进审讯室一看到梁亭松和许为溪时,是满脸写着拒绝的,倒不是拒绝梁亭松,只是拒绝许为溪。
毕竟这人上次还来刺激他一顿。
但许为溪无视了少年脸上的痛苦表情,朝人咧嘴笑了笑,“别怕,我不吃人。”
梁亭松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在跟计鸣淇说了目前已经被抓捕的四位嫌疑人,以及他们已经供出了计鸣淇这件事后,就把话语权交给了许为溪。而梁亭松坐在一边,准备记录。
“你爷爷最近身体变得有点差了,你走掉后,老人家一直在责备自己。”
没有直接发问,许为溪只是寒暄似的说了一句。
计鸣淇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审讯,没料到人突然说了这个,随即偏开头望向一边地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跟你说一声。”许为溪双手手指交叠着搁在桌上,身体往后靠去,看着面前的少年。
“计鸣淇,你被抛弃了哦。”
计鸣淇这样聪明的小孩,自然有足够的自知,也能听懂许为溪话里的意思。
他就是一颗棋子,并且已经被一部分同谋出卖了。落入到警方手里的棋子,十有八九的下场都是被上层抛弃。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被抛弃了呢?就算我被抛弃了,那又怎样呢?”计鸣淇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另外四人进来的时候,尚且有人告诉他们去顶罪,不许招认。”许为溪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人,“计鸣淇,你走的时候想必也被拦过吧,但应该没有人叮嘱你不准认罪之类的?”
“不需要叮嘱,他们信任我。”男孩牙齿咬得咯吱响,但尚且在情绪控制范围内。
许为溪扑哧地笑出声,随即伸手掩了下,“我知道为什么他们没叮嘱了。”
梁亭松闻言目光也抬起来看向他,不过估计这人又是憋着什么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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