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渠:“……”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你将来老了没人管你,除了周朔,你如果不想未来顿顿西北风,最好从现在开始烧香拜佛保佑你儿子能顺利进入大学。
属于沆瀣一气了。
顾清渠也没胃口了,他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后周老二把注意力从顾清渠身上移开时,他的智商回来了不少,他听懂周安言话里的意思了。
“是!”周老二大笑:“周朔,好好考!以后你养我!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
周朔猛地站起身,他待不下去了,“天经地义?那你怎么没被雷劈死?”
周老二有自知之明,但他不要脸,“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你老子我。”
玻璃酒瓶被周朔踢滚一地,他抬脚就走。
“周朔。”
顾清渠叫了一声,可周朔眼下满脑子怒火与浊气,没听见顾清渠的声音。
周老二洋洋得意,尾巴在天上跟牛齐飞,他气跑了周朔,转眼再次把矛头对准顾清渠。
顾清渠懒得惹上一身腥臭,周朔前脚走,他后脚也跟着离开,连理由也懒得编了。
“大哥,我去看看他,你们继续吃。”
周安言表现得很开明,“欸去吧,清渠,你好好劝劝他,都别冲动啊。”
相比起周安言的淡然,周国盛显得忧心忡忡,他从未消失的疑虑,在如今两人毫不掩盖的焦灼中达到顶峰。
半个小时后,周国盛不见顾清渠和周朔回来,他愈发焦虑,于是从身后摸出一根拐杖,“老大,我也去瞧瞧。”
周老二满不在意,“三岁毛头么,长了两条腿到处跑,身后还得一堆人跟着?”
“你闭嘴!”周安言呵斥周老二,转头又说:“爸,我陪你一起。”
周国盛心一惊,“不不,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成,吃太多了,顺便消消食嘛。”
此言一出,周安言也有了疑惑,老头有心事了,瞒得很紧。周安言暂时不跟自己的父亲唱反调,“行,那您出门小心点。”
第68章 撞破
周朔没走远,就蹲在院子的石榴树下赏月,这个季节的石榴花开了,清香四溢,能安抚人心。
顾清渠也出来了,他挂心周朔,没留意周围动静。周朔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了,挑起唇角笑,低声喊:“清渠!”
像风带起轻佻的逗弄,裹住了顾清渠的脚步,他回头,看见蹲姿豪放的周朔,自由不羁地冲他咧嘴一笑。
顾清渠:“……”
装得可真像。
周朔蹲着没动,他伸手朝顾清渠摆了摆,“清渠,过来扶我一把,腿麻了。”
这位置其实不算隐蔽,堂屋的灯光照射出来,能映出人的影子,顾清渠犹豫片刻,他走过去了,找了一个合适的方位。顾清渠没拉不动周朔,干脆一起蹲下了。
顾清渠抿着唇,月光下的人特别好看,周朔看得神魂颠倒,他轻轻一笑。
“周朔,”顾清渠开口,声音又轻又柔,“你吃饱了?”
“没吃饱,气饱了。”
顾清渠笑出声:“别装了。”
“没装,是挺生气的。”周朔说:“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可是清渠,赡养建立在亲情的关怀之上,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些,我凭什么要养他?”
“嗯,我知道,”顾清渠点点头,没再往下问,他抬手碰了碰周朔地耳朵,“消消气,你以后不想搭理他了,我给你撑腰。”
以后啊——
周朔半边身体酥麻的,更加舍不得移开眼睛,他喉结往下一滚,说话带着灼热的气,声带被磨得粗粝又暗哑,“你怎么也出来了?”
顾清渠说:“你不在,我吃不下饭。”
周朔徐徐握紧顾清渠贴着自己耳朵的手,与之十指紧扣,“清渠,我们回去吧,回家了。”
顾清渠心跳得很快,他张张嘴,差点就要答应了。
“周朔,半路离开不合适。”
周朔无奈又失望地叹气,笔挺的脊背往下一塔拉,看着像被抛弃的小狗,实在可怜。
“那我也不进去,我就在这儿了。”
顾清渠哄:“你爷爷给你留了一块蛋糕。”
周朔愣了愣,他目光往下移,落在顾清渠的双唇上,水润殷红的,还有奶油的香气,“你吃蛋糕了?”
顾清渠说吃了。
“甜吗?”
“甜。”
周朔忍不住往前凑近了一点儿,他问:“那我能尝尝吗?”
顾清渠双眉微微一扬,实在不忍心拒绝了,他偏头看了眼堂屋,没有异常动静,于是回过头,就着两个的姿势,顾清渠轻轻捏住周朔的下颔。
“好,尝尝。”
顾清渠把自己送了过去,主动权却捏在周朔的手里,他的舌尖辗转舔舐,在静谧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动情。
顾清渠被周朔带动,他的呼吸连同理智被周朔一起带走,双腿发软,站不住,往周朔怀里跌。
周朔把人抱住了,花前月下,携云握雨。
可以他们过于沉浸,在忘乎所以中亲密无间,却忘了周围可能出现的窥探。
树叶嗦嗦作响,风大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磕倒在地上,‘哐当’一声,挺重的。顾清渠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头皮一阵发麻,猛地推开了周朔,转头往光亮的方向看。
周国盛就站在屋檐下的阶梯上,他背着光,目光满是惊愣。
周朔没蹲稳,被顾清渠推倒在地,他比顾清渠慌,甚至忘了站起来,口中喃喃重复——
爷爷。
周国盛认为这世界不真实,呼吸都能让眼睛蒙上一层雾,他站不住了,紧了紧手指,发现手中没东西。他木然地低下头看,慌慌颤颤地弯腰捡拐杖——周国盛看上去更老了。
顾清渠不忍心,他上前一步,“周叔——”
“你别过来!”周国盛抬手制止顾清渠,他不看人,有自己的理智,“你们俩在外面待着别进屋,别让他们看出端倪了,老大、老大他们马上就走。”
顾清渠听出了周国盛的言下之意——
人都还在,是他们的胆子大了,太得意忘形。
“是。”顾清渠回答。
周国盛艰难万险地捡起拐杖挪回了屋,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顾清渠的注意力一直在老头身上,他看也不看周朔一眼。周朔被无端扼住了喉管,他的窒息和恐惧瞬间达到顶峰。
我们的关系就完了。
顾清渠这句话像个魔咒,从现在开始,时时刻刻攻击周朔的神经。
“清渠,我——”
周朔从身后抱住顾清渠,他要极力证明自己所拥有地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可顾清渠挣扎了,他现在确实没心思安抚或者应付周朔。
顾清渠也乱,他也害怕,事到如今,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不起。”周朔亚这声说,好委屈。
顾清渠一愣,心里又疼又难过。
“没事,”顾清渠转身,手抚周朔的面颊,轻轻蹭了蹭,“没事的周朔,你别担心。”
周朔说不出好,他却不敢碰顾清渠了。
周国盛重新回到堂屋,没坐下,周安言看他脸色不好,起身扶着老头:“怎么了爸?他们人呢,没找到?”
周国盛反应慢一拍,找借口,显得中气不足了,“他、他们在外面,不想进来了,说吃饱了。”
周安言疑狐不定,要出去看,被周国盛拉住。
“老大,吃差不多了吧,我困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周国盛一贯和煦,这是他头一次把客人往外赶,并且态度强硬,也懒得找理由应付。
这里头有事儿,是大事。
周安言和杜英英对视一眼,杜英英微微摇头,她在示意周安言稍安勿躁。
这小老头骨子里倔,他想自己处理的事情,谁也逼不出来。儿子了解老子,那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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