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渠目光有点呆,反应也越来越迟钝,他倒在周朔的身上,贴着周朔的耳朵,说话频率被拉得又缓又长。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
随着轻轻柔柔的触碰,周朔喉结骤然一滚,身体逐渐燥热,一声‘嗯’说出口,也被嘶哑的嗓子斩得七零八落。
“接吻跟做爱本质不一样。”
周朔问:“为、为什么不一样?”
顾清渠说:“做爱是情欲控制身体,双方都舒服了,衣服一穿,谁都可以不当回事,随时随地一拍两散。但要想谈感情,那就不对了,味儿不对。”
周朔心如鼓擂,他没办法思考,问出口的话全凭顾清渠引导。
“什么味儿啊?”
顾清渠眉眼弯了弯,带着柔情脉脉,他说:“亲吻啊——是盛夏梅子汤的酸,是深冬入口蜜饯的甜,是人间烟火中的至死不渝。放在心里的情感跟直白肉体的冲撞不一样,它们比不了。”
太浪漫了。
两三瓶酒下肚,周朔的脑子确实被通顺了,只不过通的神经不对,往离经叛道的方向一骑绝尘。
周朔看着眼前的顾清渠,体会了一把不自知的怦然心动。
拉扯什么呢,就这样吧。
“清渠,”周朔抚着顾清渠的脸颊,哄着人似的,轻轻柔柔地开口,“婉转的感情和肉体的碰撞,它们是可以平衡的,在你身上,总有人会给它们平衡。”
舞台那边已经持续了十多分钟,气氛进入高潮,董渊和何修慕也不知去了哪儿,这里只剩下顾清渠和周朔了。
顾清渠听不太真切周朔的话,他微微抬起头,拧着眉说:“什么?”
周朔扣住顾清渠的下颚,他把人往自己身下带,转瞬间倾身而下。周朔利用体型差距完完全全挡住了顾清渠。
“清渠,我想吻你,”周朔说:“你肯吗?”
“我……”
顾清渠没法回答,酒精给了周朔机会。
周朔一吻落在顾清渠嘴角,伸出舌尖轻轻一舔。顾清渠倏地攥紧周朔衣领,他的身体和神经都在发颤。
当唇齿纠缠,不激烈,且温柔。
董渊和何修慕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顾清渠靠在周朔怀里睡着了,周朔不喝酒,也开始喝水,是顾清渠喝了一半水,挺好,不浪费。
“你们俩上哪儿去了?”周朔问。
何修慕正拿纸擦手,他看也不看周朔,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上厕所啊。”
周朔:“两个大男人手拉手上厕所啊?”
何修慕说:“小弟弟,在我这儿,两个大男人干什么都不奇怪。”
董渊稍晚何修慕一步回来,也往沙发上一坐,挨着何修慕,他好像渴得很,抄起酒当水喝,边喝边问:“他怎么了?”
指的是顾清渠。
周朔抬掌抚盖住顾清渠的脸,面不改色地说:“喝多了,睡会儿。”
“喝多了就睡觉啊,那敢情好,不闹事,”董渊灌了半瓶酒后又问,“你俩还回家去吗?”
周朔:“回。”
“怎么回啊?”董渊说:“都喝了酒,没法开车送你们啊。”
“没想让你送,”周朔笑着说:“没事儿董哥,我们再待会儿,等清渠睡醒了我栽他回去,我骑自行车了。”
“那你也得骑小心点,我看你也喝不少,”董渊觉得奇怪,又说不上哪儿怪,于是指着顾清渠又问,“他这喝醉了还能醒?”
周朔点点头,说能。
唱双簧似的,周朔话音刚落,顾清渠的手就动了,直接放在周朔的手背上,把他手扒拉下来,眼睛就睁开了。
看样子还懵着,顾清渠目光找不到焦距,胡乱飘了片刻,最后落在周朔的脸上。
周朔心一痒,想把人摁回去。
顾清渠却错开了眼睛,他语气很淡,且波澜不惊,“几点了?挺晚了吧。”
周朔心一凉,一时无言——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了不可言说的是,于是把它当成了秘密。
“刚过十二点,不算晚。”周朔若无其事地回答。
顾清渠却摇摇头,“周朔,回家吧,我太困了。”
“好。”
周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今要留或走,他无所谓。顾清渠站起身,原地晃了两下,周朔赶紧扶稳了。
“清渠哥哥,你走得动吗?”周朔问:“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醒醒酒吧太恶心了。”
何修慕站在一旁嗤笑,“我那些酒让你们喝了可太暴殄天物了。”
顾清渠翻了个白眼,他一只手往自己口摸,摸出一个钱包。顾清渠把钱包扔给何修慕,“何老板,算账吧,数数多少钱自己拿。”
何修慕故作矜持,“不太好意思吧。”
“……”顾清渠:“钱包还我。”
何修慕:“你脾气可真臭。”
周朔:“……”
那是您眼神不太灵光。
董渊突感气氛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今天我请客,几块钱的事情,都别再这儿唱戏了,假客气什么呢。”
何修慕就等着跟董渊抬杠,他一声哟刚出口,措不及防被董渊抱起往肩上一抗。
“董渊,你有病啊!”
“何老板,你活着么大没被人套麻袋打一顿真是上辈子积福了。”
何修慕:“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董渊大笑,“求之不得啊。”
周朔在一旁看着,台下比台上精彩,他看不懂了,问顾清渠:“清渠哥哥,他俩在干什么?”
顾清渠冷眼旁观,“不知道。”
周朔微微往下压了压身体,他脑袋往轻轻一歪,碰了碰顾清渠的头,“那我们还回家吗,再看会儿?”
顾清渠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话都不想多说一句,转身就走,“不看了。”
何修慕被董渊扛着也不消停,他目送顾清渠出酒吧,挥着手却是对周朔喊:“以后常来!”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耗子都不出来瞎逛了,所以任何一点人为的动静就会显得格外突兀。周朔很紧张,他趟地雷似的骑着大二八往家里回。
顾清渠坐在自行车的后座,跟以往的状态不同,他坐得端正笔直,身体不斜了,头也不搭着,呼吸声压着就可以当没他这个人。
装死呢。
明明是自己先下的手,此刻的周朔却像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男,他心里七上八下——顾清渠到底记不记得刚才的事?这不会又要冷战了吧?
顾清渠不说,周朔不问,他不敢问。
两个人闷葫芦似的闷了一路,到家门口,周朔锁自行车,顾清渠不动,也不开门,就站着等。
周朔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看见顾清渠半阖着眼,那状态好像神魂都快飘走了似的。
“清渠哥哥,你又没带钥匙么?”周朔问。
“嗯,没带。”
周朔轻笑:“这么理所当然啊。”
顾清渠蹙眉,不想多说废话,“你动作快点儿,开门。”
周朔的心还虚着呢,他听着顾清渠的话,连车也不锁了,轻手轻脚地把铁门打开,侧开身体,让顾清渠先进去。
顾清渠走得不快,但周朔没跟上来,脚往后一缩,又出门了。
“你又干嘛去啊?”顾清渠问。
“锁车啊,”周朔咧嘴一笑,“这里晚上贼多,车被偷了我可心疼。”
“你为什么不推进院子里放着?”
“太占地方了,”周朔说:“爷爷没事就喜欢在院子里转悠,我怕碍着他的路,再不小心把他绊倒了。”
心思还挺细的。
顾清渠嗯了一声,很轻的声音,夜太静,周朔听见了。
“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用不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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