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被咬出血了。
然后那个带血的手上就被放了五张票子,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和两张皱巴巴的五十,还有另外两张崭新的一百。
程锦明走到办公桌前,坐在桌沿,两手抱胸笑着看他,“四百块,快点一点有没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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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板:瘦了怎么行啊,奶子会不会也变小啊(忧愁
第6章
张国富看到陈木的嘴时愣了一下,心想现在的城里人都玩这么大的。表面上不动声色,把从食堂打回来的饭递给陈木。
陈木耷拉着脑袋接过饭盒,这顿饭他没吃几口,心都乱了哪还吃得下去,陆续回来的人看到他都问他嘴怎么了,他支支吾吾,说不小心嗑着了,然后就闷声干活去了。
程锦明作为所谓的股东,自然要在员工面前亮亮相,讲讲场面话。
陈木就缩在角落低着头拧螺丝,程锦明说话文绉绉的,腔调柔和,旁边的几个小姑娘都看直了眼,嘴里小声念叨着这个人多么多么俊,多么多么温柔,陈木那边听了,把配件扔得啪啪响。
骗子。
程锦明的视线一直没往那边看,直到离开的时候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张国富送他出去,他没多待,坐进车里的时候想了一会儿,对彭显说:“阿显,你那几个朋友还干活吗?”
彭显从后视镜里看他的明哥,他明哥弯着嘴角笑,肚子里不知道又起了什么坏心眼:“我需要他们帮我一点小忙。”
一点点推波助澜的小忙就可以。
陈木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等员工都走光了,他才去了老板办公室,老板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光是听见敲门声就说:“是小陈吗,进来吧。”
等陈木进来,张国富往椅子上一仰,笑眯眯说:“小陈,有什么事要讲,来,过来些,这边讲。”
“老板。”陈木捏了捏手,走到老板面前小声说,“我……能不能不干了?”
张国富揣着明白装糊涂,大惊小怪的:“啊?怎么了小陈,怎么好好的说不干就不干了,是工资不满意啊,你可是咱们厂子里薪水最高的了。”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陈木抿抿嘴,嘴角的伤口让他嘴唇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两只眼睛像流浪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望着张国富,“老板,您就别问了。”
“行吧,你一定有你的苦衷,老板体谅你,但是小陈啊。”张国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纸摆在陈木面前,那纸陈木熟,是前几天他刚签的合同。
“你要辞职,我当然不能逼你,但是咱们白纸黑字可都定好了,干活不满一年就走,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什么??”陈木上前拿起那几页纸翻得哗啦哗啦响,张国富站起来在最后一页给他一指,他才看见那里有行小字,确实写着工作未满一年离职,要赔付三个月的工资。他猛地抬头,“可是我连一个月都没干满,这不是诈骗吗!老板你,你当时也没和我说啊!”
张国富慢慢悠悠坐回老板椅里,特无辜地两手一摊,“那当时不都让你自己看了合同啊,是你签了字按了手印,怎么能是我诈骗呢。小陈啊,不然你再考虑考虑,有什么难处跟老板讲,我还能为难你不成。”
陈木捏着合同的手都在发抖,半晌,把纸递到张国富面前,忍气吞声地说:“老板,我下班去了。”
“行,你先回去吧,刚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
张国富看着这么个大男人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又窝囊又可怜,心里不能说没有一点同情,但是没办法啊,他可怜了自己才有钱赚,他还指望那位少爷能多感兴趣一点,这样自己的厂子说不定就越做越大了。
张国富乐得直抹嘴,陈木啊陈木,真是他的一大棵摇钱树。
这段时间似乎所有人都高兴,就只有陈木一个人天天过得煎熬。
他偶尔会想是不是要去算个命,为什么在他三十岁这年遇到了这么多倒霉的事,闹辞职还没过去几天,老板又派他去市里拉货,结果那天又出事了。
他在路上开得好好的,眼前一花的工夫,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几个骑着摩托戴着头盔的Alpha就把他拦住,说他撞了人了。
陈木没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讹人的,他下了三轮,就看见车子前头一辆摩托机车横在马路上,马路牙子还躺着个膝盖冒血的人。
那几个Alpha把他一围,就说要带他去局子。
“不是,我没有撞他,你们这不是讹人吗!”
陈木急着争辩,对面那个个子最高的Alpha摘下头盔,看样子又是二十出头,染着一头黄毛,上下打量了陈木一眼,戴着手套的手一拳捣在陈木腰侧,“话怎么那么多,就讹你了,怎么着吧,这地段的监控前一阵子刚坏,我兄弟现在躺这儿爬不起来了,你他妈找谁说理去,不是你撞的是我撞的??”
陈木捂着腰蹲下来,汗从脑门上掉下来,“你想怎么样?”
黄毛蹲在他跟前儿,“我这兄弟体格弱,没有五十万治不好啊。”
陈木急道:“五……我上哪儿给你弄五十万,你,你杀了我我也弄不到啊!”
“那我不管。”黄毛使了个眼色,旁边那几个人照着陈木的三轮车就去了,一人手里拎个家伙,先把三轮掀翻了,然后胡乱地又砍又砸。
“别,别,我的车!!”陈木跑过去要拦着,推了几个人,倒把那些人推恼了,一个人抓不住他,就三个五个把他按在地上揍,拳打脚踢的。
陈木发出几声闷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三轮车被砸得变了形,心里疼得简直要滴血了。他大喊道:“去!去公安局!把我抓起来行吧,我没有钱,我一毛钱也没有!”
“你没有,你家里总有吧?”黄毛收了手,看着陈木一瞬间煞白的脸,知道说他软肋上了,就放低声音吓唬他,“不赔钱,就砸车,砸人,砸房子,闹得你鸡犬不宁,反正你蹲局子去了,也无所谓不是么。”
“别,我给,我给。”陈木说,“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你能宽限我几天吗。”
“三天,少一分你就死定了。”黄毛从陈木兜里翻出身份证和手机,拍了照,录了号码进去,把身份证啪地往他脸上一摔,“陈木是吧,我们就安心等着你的救命钱了。”
等这帮人嘻嘻哈哈风风火火地走了,陈木才坐起来。
他守着自己被砸烂的三轮车,这车陪了他好些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下岗了,陈木浑身疼得不行,心里又慌又怕,自己一个人无所谓,那帮流氓如果真去他家,他爸要怎么办。
可是五十万又不是五十块,他上哪儿去搞那么多钱。
陈木坐在马路边,抱着砸歪的车头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他太难过了,这几天的情绪如海潮般扑压到他身上,逼得他喘不过气。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难过太久。
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眼见着第三天快要到了,催债的电话响了又响。
陈木握着手机,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程老板。
想到了那一笔勾销的二十万。
程锦明看到来电显示时并没有表现得惊讶,他先是让铃声多响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听筒里是男人努力克制的哭腔,声音低落地叫了他一声程老板。
“不是说要当作谁也不认识谁吗,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程锦明明知故问。
陈木听到这句话眼眶更红了,深呼吸后说:“程老板,之,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程锦明说:“哪句话?”
陈木说:“就,就你说的,我和你那啥……你给我报酬。”
程锦明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像根刺扎进陈木的耳朵里,他觉得自己忒不要脸,他心里又想程锦明骂他一顿然后拒绝他,但是又怕他是这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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