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看着他想别开视线又强迫自己一动不动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到嘴边的“想去就去吧”就换成另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为期一周……之前答应你交往三个月,现在还剩不到六成的时间,小芜,你确定要花一周在别人身上吗?”
林芜就眨了眨眼,像才想起这一茬来——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太亲密也太自然,连亲吻都变成自然发生的调剂,他都要忘记这个有实无名的约定了。
但秦殊确实没有说过他们现在是真的在交往,“充电”也算有因可循……他在心底里短暂计算了一轮约定到期还剩下几天,就突然觉得这一周有些太长了,似乎不太值得。
“哥,你到时候不会真的不跟我在一起吧,还有这个选项吗……”他嘀嘀咕咕地靠进秦殊怀里,一副拒绝思考的无奈模样,把真心话掺进玩笑似的试探里,“你舍得吗?”
答案当然是舍不得,区别只在于三个月的终点是否还需要延期——秦殊就安抚似的揉了揉他后颈,偏过头在他脸侧印了个吻,温声笑道:“想去就去吧,异地恋也是感情的一部分。”
“嗯?那你不吃醋吗……”林芜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又忍不住撩他。
这次秦殊倒是承认得很坦然:“吃醋,但总不能不让你去——我说过的,你高兴是最重要的。”
尽管他心底里依然藏着将对方圈禁在身边的想法,也对自己病态的占有欲心知肚明,但林芜太乖了,就让见不得光的贪念变成自缚的茧,在对方为他织就的阳光里枯死熄灭。
林芜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圈着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似乎真的很高兴:“那太好了,回国之后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我的老师了,刚好能见他老人家一面……哦对了,我先去跟我妈说一声。”
“嗯,去吧。”
小狐狸从他身上下来,走出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放心吧哥,除了我和那位老师,还有他自己的两个学生跟着一起去,我才是外人——刚才忘记告诉你了。”
——到底是忘了说,还是故意略过不提哄人吃醋,答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嗯……机票不用我自己买啊?那多不好意思,还让老师破费,我自己订吧,酒店也是……嗯,我知道的……那就这样,具体的到时候再说,下下周三出发是吧……对了妈,你要不要跟我哥聊两句——诶?等等,还是算了,他好像……”
——好像睡着了。
林芜挂断电话,轻手轻脚地回到飘窗旁,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秦殊确实靠在桌上,看起来也不像闭目养神,倒像是真的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也是,毕竟连轴转了这么多天,晚上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有时还会通宵。
林芜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思考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替他摘下眼镜,然后转身拉上窗帘,不让阳光打扰到他。
做完这些他又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不知该坐回对方身边还是远远看着——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实在没什么信心,小时候不懂事,一起睡的时候还会不小心蹭醒对方,也亏得他哥没什么脾气,换了别人大概会很生气。
可是……他略微歪过脑袋,看着心上人沉静的睡颜,在心底里默默说服自己——摘眼镜都没能弄醒他,应该也没那么容易醒吧,只是坐在边上而已……
一分钟后名为“理智”的小人不出意料地落败,小狐狸就轻手轻脚地窝到主人身边,支着下巴安静地注视对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八九岁的光景,他会半夜敲开秦殊的房门,钻到对方床上一起睡,第二天又早早醒来,光明正大地观察秦殊睡着的模样——天光一点一点漫过窗帘,落在对方好看的眉眼间,是最值得收藏的艺术品。
现在也很好看。
他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青年长而直的睫毛,不无感叹地想,现在他的收藏又多了一件。
印象里他哥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显露出这样“断电”的状态,连情绪起伏都少见,似乎自始至终都是温和又毫无破绽的,是个比故事设定还要完美的兄长,甚至让他一度心生怀疑,以为秦殊是人造的工艺品,仿真水平高超的机器人,才能沿着“别人家孩子”的轨迹一路平稳成长,遇见什么都应对得当,也游刃有余。
第一次窥见工艺品的破绽、意识到秦殊确实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类,是在他八岁那年,上小学——那个时候他们总是一起回家,秦殊会在他教室的后门外等他,然而那天他没有等到他哥,却被班主任带着出了校门,送上来接他的司机的车。
后来才知道秦殊是生病了,发烧到体力不支才请假去医院挂水——那天早上他们明明是一起去的学校,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异样。
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是病得太重,那天傍晚秦殊大概也会像以往一样,若无其事地和他一起回家,在路上听他说些叽叽喳喳的废话,不厌其烦地陪他在卖金鱼的小摊或是冰淇淋车前停下脚步,表现出超过年龄的沉稳,直到病愈也不会让他发现。
同样的事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很多次。
第66章 潜意识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透进窗帘的亮光就逐渐被暖调的昏暗吞没,让人想起陈年的香槟酒,倾泄满整个房间又流溢开来,没入傍晚时分特有的安静里。
林芜屈着腿坐在飘窗上,用膝盖蹭蹭秦殊的手臂,保持那一点儿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在令人安心的静默里漫无目的地神游,想起很多小时候零碎的光景,常年在外的父母,偌大的没有人气的房屋,最初寸草不生又渐渐被他亲手填满的后院,还有秦殊——接他放学回家的秦殊,坐在一群大人里参加他家长会的秦殊,一遍遍耐心教育他“不能总盯着别人看这样很不礼貌”的秦殊,还有生病时候躺在病房里挂点滴,却还担心他第一次在医院过夜会害怕、佯装作若无其事给他讲故事的秦殊。
父母不在身边,从小到大除了秦殊,周围的人总是一波一波地换,人际关系也因为出国又回国洗了牌,这样的成长历程应该让他觉得寂寞的,但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感觉——秦殊把他保护得很好,给了他比起同龄人只多不少的宠爱,也让他的世界有了甘心沉溺的焦点,就让理论上的孤独变得存在感淡薄。
那秦殊呢,会因为生命里有他存在,变得不那么寂寞吗。
他略微凑近些许,看着对方的眉眼轮廓被明暗光影勾勒得清晰,心想这个问题大概是无解的——也许秦殊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寂寞的概念,会那么照顾他也只是出于情理,要扮演一个尽善尽美的兄长角色,和照顾一只父母交给他的小猫小狗无甚区别。
诚然,他没有长成缺爱的人,很少患得患失,在和别人交往时总是更“安全”的那一方,即使对方是秦殊,他也有足够的底气确定彼此最后的结局不会让他失望。
然而真的想到这个问题,他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小小的问号——且不论孤独与否,他的出现有让秦殊的世界变得热闹一些,甚至尝到所谓的“幸福”吗。
他无声地弯起嘴角,伸出一根手指,虚虚落在青年的下唇,极尽温柔地碰了碰,像一个变相的吻。
多少还是有的吧,他想。
下一秒漫无目的的迷思被打断,突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在一片安静里像惊雷,吓了他一跳,连忙慌乱地伸手去关——确定不会再有声音或是震动之后,才十分抱歉地转头看向秦殊,做好了对方被吵醒的心理准备。
然而结果有些出乎他意料,秦殊依旧安静地阖着眼,似乎并没有要醒的意思。
林芜松了口气,想他大概是太累了,否则大概不用等手机响,再早些这幢楼还有人说话走动的时候就会自己醒过来——印象里秦殊的睡眠总是很浅,仿佛随时醒来都能投入滴水不漏的状态,难得有这样全然卸下枷锁的时候,就更让他心疼,忍不住学着秦殊平时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对方额前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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