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的老师脾气有点儿怪,不让旁听,”他把电量堪忧的手机和行李箱一起交给秦殊,一边嚼速食面包一边含混道,“哥,你在隔壁的空教室等我吧,顺便帮我充下电。”
秦殊叹了口气,想不通当时自己是受了什么蛊惑,才会一时心软答应他买这么迟的机票——大概是生了病的人难得有起床气,贴着他黏黏糊糊地说不想早起,被羽绒被裹了一晚的身体既软又热,就将他的理智烫得一并动摇了。
“慢慢吃,还有十分钟,”他用指腹推了推少年脸颊被食物顶起的一团,无奈道,“不带书没事吗?”
“没事,这节课不讲书上的东西,问室友借张纸就行了,”林芜有点儿嫌弃地避开面包内馅,只吃外面一层皮,小动物似的咬完一圈又塞回秦殊怀里,不情不愿的尾音拖得很长,“真不想上课啊,好困。”
“两节课,上完就好了,乖——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前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秦殊替他理了理弄乱的头发,目送他朝教室走去,无端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儿似曾相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林芜放进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连震了四五下。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开口叫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没等他接起便挂断了——然后他才注意到屏幕上列着几行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
执着到这个份上,也不像单纯的推销……秦殊皱了皱眉,打算等这个电话再打进来。
然而下一秒手机又震了震,屏幕上出现的却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短信。
“我下周就辞职,绝不会再打扰你,求你把录音删了,别告诉你父母,可以吗?”
第102章 传闻
“说来惭愧,下周我就要调去其他学校了,今天是来办离职的……”
“谢谢,”秦殊接过服务员递上的茶点和饮品,温声道了句谢,才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嘴角依然挂着礼貌的笑意,“怎么会呢,王老师,您那么优秀的青年教师,到了哪里都会发光发亮的,能留下您的采访是我们的荣幸。”
王晗被夸得高兴,故作谦虚地推辞两句,放下茶盏打量眼前的青年,才发觉对方面前放的不是茶,而是酒杯。
“现在的年轻人和老师吃饭也喝酒呢,还约在那么高档的地方,不像我们当年,只敢趁晚饭时间和老师一起散散步,顺便聊两句。”
“成年了嘛,”青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酒杯,语气很淡,似乎不打算接他的话茬,“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开始采访吧,不打扰您太多时间。”
他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却半晌没等到下文——直到服务员布完一桌的茶点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包厢门被阖上的响动,他忍不住抬头看去,才被青年骤然变冷的神情吓了一跳。
几秒前还笑意温和的青年此刻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目光冰冷,像一片陈列出锋芒的刃,视线不过相交半秒,就无端让他产生了冒冷汗的错觉,手指都有些发麻。
类似的眼神他只在电影里看见过,是盯上目标的杀人犯。
还没等他想出自己和这个叫秦殊的学生有过什么交集,下一秒视野一晃,那只玻璃酒杯就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来。
他下意识扭身躲开,却还是被辛辣的酒液淋了一脸,一时睁不开眼。
“你……呃——!”
脖颈间像被箍了一道冰冷的枷,猛地收紧,顷刻间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力——他勉强睁开刺痛的眼睛,模糊对上青年无波无澜的冰冷目光,墨玉似的眼底映出他狼狈挣扎的身影,像一出被缩小数倍的滑稽默剧。
青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逼进墙角,狠狠摔在玻璃窗上,窗框猛地一震,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摔出去,从四楼坠落。
挣脱不开,缺氧的窒息感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视野也逐渐暗下去,他慌不择路地用力挣扎,却连对方的一根手指都掰不开,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倒气声,同刺入骨膜的心跳搅在一起——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意识都变得模糊,走马灯似的记忆断续闪过,翻来覆去都是眼下局面的因果。
这个自称学生会负责人的青年找到他,借着采访优秀教师的名义将他约到这间茶室,位置偏僻,包厢门窗紧闭,隔音效果好得让人绝望……
然而下一秒后背的疼痛陡然涌上来,青年松了手,静静看着他滑坐在地,又在他找回反击的力气前一脚踩在他肩膀上,轧得他肩窝一麻,整条手臂都抽了抽。
然后一记耳光砸在他脸上——左脸——极响极脆的一声,像什么告一段落的象征,狭小的包厢就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粗重嘶哑的呼吸声。
他被打得别过脑袋,疼痛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道,耳边嗡嗡作响。
然后青年声音穿过轰鸣声传进他耳朵里,无甚起伏,甚至带着些彬彬有礼的耐性,像体贴地为他解释现状:“这是还给您的,酒,窒息,还有一记耳光——抱歉,我不擅长动手,害您自始至终清醒地承受这些,很难受吧。”
秦殊在他身前蹲下来,有些厌恶地用一根手指别过他的脸,让他听手机上的一段录音。
没几分钟,杂着衣料摩擦的响动,连人声都不算清晰,却像在他耳边炸了一道雷——是他自己的声音,醉酒之后神智不清的话,下三滥的侮辱和威胁。
放到一半的时候秦殊皱了皱眉,像是不忍心再听下去,暂停了录音文件,又重新按下录音键,举话筒似的把手机放到他嘴边,低头迎上他的视线,轻声问道:“第一个问题,我想采访一下这段录音的始末。”
“……别想拿这个威胁我。”王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突然毫无征兆地捏紧拳头朝他挥过去,却被青年截断在半空,往后一掼,反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他看着秦殊的表情,无端一僵,有些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人对他的任何反应都无动于衷,带着某种亡命徒般无所谓的平静,却握着他的底牌,像个冷漠的疯子,反而令人恐惧。
“不想回答就算了,”秦殊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继续道,“第二个问题,听说您的父母都是农民,省吃俭用供您读了这么多年书,一直以您为荣……如果他们知道您是个借职务之便侵犯学生的惯犯,靠学术造假上位,会是什么心情?”
“你在说什么?!”王晗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仓皇反驳,“什么学术造假,你少污蔑我,我也不是什么惯犯,这次只是意外……”
“意外被录下来了,还是意外碰上惹不起的学生?”秦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不给他辩驳的机会,自顾自往下说,“第三个问题,听说您找好了下家,要调职去N大——如果那里的老师知道您学术不端,连博士论文都是找人代写的,为人又德行败坏,还会不会愿意接收您这样的社会败类呢?”
“这是家母的名片,您应该也认识,”他从手机里翻出张图片,放在王晗眼前晃了晃,眼神冷得像看一具腐尸,“别紧张,您也说了,刚才那些只是传闻——是不是传闻只有您自己知道了,只是以后您走到哪里,这些传闻就会传到哪里,直到传遍整个学术圈,您的亲人、长辈、同事、学生,甚至未来的妻儿子女,都会和传闻一起认识您的。”
看清屏幕的那一瞬,王晗的表情彻底变成一片死灰,却还要不甘心地挣扎:“……你等等,林芜明明答应我了,只要我离职,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秦殊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柔软笑意,语气却冷得像刀,扎进他万劫不复的判决书里。
“老师,你就死在‘传闻’里吧。”
第103章 人鱼
如果非要论脾气好还是不好,林芜自认为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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