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的表情变得很微妙,严心夏瞳孔一缩,刚刚说的话在脑子里反复播放。
“你早就知道王寒轻喜欢我。”裴戎用的是肯定句,“不然,你不会说耽误了我和他早点在一起。”
其实裴戎压根儿不信彭立的说法,彭立的话可能有三分真,打人这事,可能是他做的,至于原因,绝对不是所谓的“王寒轻喜欢严心夏”。
那么严心夏在这当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一个躲在彭立背后的始作俑者?
裴戎大胆地猜想了一下,是不是王寒轻喜欢自己的事情被严心夏知道,严心夏出于占有欲,或者别的心态,才会想着用暴力对待王寒轻。
既然严心夏知道彭立能帮他的忙,肯定也知道彭立对他的感情,也利用了彭立对他的喜欢。
裴戎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良久,严心夏才回答裴戎的问题,“王寒轻…恶心死了…”
学校里喜欢裴戎的女生不在少数,她们的喜欢,不会让严心夏产生任何的危机感,因为裴戎喜欢男人,更何况裴戎的主动追求,让严心夏产生了莫名的优越感,直到他发现了王寒轻的存在。
当时的王寒轻,站在人堆里,丝毫不起眼,个子甚至比有些女生还矮,还瘦,他总是一个人,身边也没有朋友,几乎不跟任何人对视。
但严心夏见过他看裴戎的眼神。
那次校运动会,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统共两个,一个年级十五个班,班上的每位学生都有投稿的机会,两个播音员那么稿子,根本念不过来,裴戎被叫去帮忙念稿子。
王寒轻他们班级的位置,正好在舞台旁边,整整一天,他什么比赛都没关注,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裴戎。
总是站在升旗台下的裴戎,被人注视习惯了,他是感觉不到王寒轻的眼神的。
严心夏趁着裴戎中场休息的时候,去送了一次水,次次抬头,都能看到王寒轻朝这边看,每次见自己察觉到他时,他都会转过头。
如果说,王寒轻偷看裴戎,还不足以证明他对裴戎有意的话,后来,王寒轻在学校张贴栏上撕下裴戎的寸照的事情,几乎算是坐实了严心夏心中的想法。
严心夏看到他时,他手里攥着裴戎的存在,他的眼神算不上缱绻,懵懵懂懂的,大概自己都不明白对裴戎的感情。
但叫严心夏看来很恶心,王寒轻是个男生,还是个不怎么样的男生,这种男生,也会跟有些女生一样,犯花痴,藏着可怜兮兮的暗恋。
王寒轻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严心夏想找他麻烦都没有由头,而且裴戎当时还在学校,学生打架斗殴的事情,他消息比谁都快,严心夏不能让裴戎知道,所以才会选择在裴戎他们毕业后,跟彭立诉苦。
他也没告诉彭立,王寒轻喜欢的裴戎,添油加醋不说,还扭曲事实,说是王寒轻骚扰得他很烦。
彭立吧,样貌、学习和家庭都差了裴戎一截儿,当男朋友严心夏看不上,当个枪使还是挺顺手的。
后来,王寒轻这事闹得挺大的,王寒轻是同性恋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老师还找过王寒轻谈话。
王寒轻不光挨了揍,还被停了一周的课,回学校上课后,排挤他的同学就更多了,毕竟被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签,大家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再后来,也是日子久了,排挤成了一种常态,王寒轻好像也不在乎,学习成绩倒挺好,顺利毕业后,大家就再也没有交集。
严心夏瘪了瘪嘴,似乎有些不服,“一般人到这个份儿上,早就转学了,王寒轻脸皮可真够厚的。”
一想到裴戎现在跟王寒轻在一起,严心夏不甘心,谁都行,怎么能是王寒轻。
裴戎以为,校园暴力只有彭立打人的事情,他从未想过,还会有王寒轻停课,和被全校人孤立的后续,而且这一切都是因自己所起。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了严心夏的领口,“他什么都没做过,你为什么这么对他?”
裴戎的表情很可怖,眼白里布满了血丝,耳垂也充血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手指骨节处泛白。
“他是什么都没做。”严心夏理直气壮道,“但是他觊觎别人的男朋友,就已经很恶心了。”
恶心他那副情深义重的模样,他现在肯定很得意吧,费了那么大的劲,终于走到了裴戎身边。
“恶心?”裴戎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心夏,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怎么这么陌生,怎么换了一副完全没见过的面孔,“彭立喜欢你,你不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甚至还让他帮你作恶,你凭什么说他?别人是恶心,你就高尚了?”
第35章
裴戎的话像是一把刀一样,在严心夏上脸上割过,他一直以完美的形象出现在裴戎的面前,他一直以为他那些个狠毒的心思藏得很好。
在被裴戎当面拆穿的那一刻,他有些无法接受,裴戎对他的感情是特别的,从来不会这种态度跟他说话,即便是当时分手,他俩都好聚好散。
分手过后,严心夏一直跟彭立保持着联系,时不时会跟彭立打听裴戎的近况,听到裴戎在大学期间,因为他低沉了一段时间,他内心得到了满足感。
他在裴戎心里,绝对是很特别的,他想将这种“特别的美好”保留在裴戎心中,他回头时,裴戎也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严心夏做梦都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王寒轻,他早就把这个人给忘了,谁会记得一个高中时期不起眼的小男生,即便是欺负过,严心夏也不会心存愧疚,转头就会忘记。
“心疼了?”严心夏掰开裴戎的手,裴戎再怎么气愤,他的教养,也最多允许他拎起自己的领口,“如果是高中那会儿,你知道我做这种事,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你觉得我卑鄙过分,难道你就很高尚?你和我不是一类人?你指责我的时候,你反省过你自己没有,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你就不会趋利避害?”
爱是私心,更是偏心,裴戎当初向着自己,如今向着王寒轻,都是因为喜欢,何必大义凛然地来指责自己。
“我们当时可是在谈恋爱,我觉得我的恋爱关系受到了威胁,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都不行吗?还是你很享受被人暗恋的过程?觉得我当时的做法,挡了你的路?王寒轻他是同性恋这不是事实?我冤枉他了?”
曾经,裴戎还挺喜欢跟严心夏斗嘴,严心夏很机灵,能言善辩,如今看来,现在的严心夏才是真实的,他岂止是能言善辩,他简直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偷换概念的一把好手。
“王寒轻是同性恋,我也是,彭立也是,你自己也是,你怎么不当众承认你是同性恋呢?你拿着王寒轻是同性恋的事情攻击他,把他推到人前,让所有人排挤他,欺负他,在你潜意识,你觉得同性恋是件耻辱的事情,是一件可以拿出来羞辱别人的事情,你没冤枉他,他大大方方地认了,倒是你,你比较可怜,你连自己都瞧不起。”
旧爱不再光彩照人,更像是黑暗肮脏的爬虫,就连那段值得深藏的初恋记忆,都让裴戎无比想要抹去。
他厉声告诉严心夏,“我们当时是在谈恋爱,可谁年轻的时候没眼瞎爱过几个垃圾?我一想到我喜欢过你,真觉得后悔。”
严心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裴戎诋毁了他,也否认了对他的感情,在裴戎眼里,自己是一文不值了。
“所以,连我回来找你,你也不领情了?”
裴戎纠正严心夏的说法,“你不是为我回来的,你以前也没喜欢过我,不要把你自私的感情强加在我身上,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状态吗?你看看彭立吧。”
裴戎觉得,严心夏不配让王寒轻做例子,喜欢一个人是单向付出,是克制的,是无声的。
严心夏哪怕懂得喜欢,也终归是彭立那样,他俩天作之合,就算是喜欢,也是自私和没有脑子的迎合。
卡座不像包间,没有房间门,只有一片门帘,外面的食客吃完饭也算是在一个时间,大家一起起身离开的动静有点大,门帘被风吹动,人影在缝隙里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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