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说,爱是这样的感觉。”他鼓起勇气,两手牵起骆明翰的手,将他的手指浅浅地吮进口中,上下唇轻而温润地含着他的指腹,又张开唇:“你感觉到了吗?”
你感觉到我爱你了吗?
但是这句话太隆重了,缪存无法开口,他只是个不怎么懂爱的病人。
骆明翰看着他,没有说话,从指尖连着心房的神经纤细地震颤。
缪存仍然双手抱着他宽大的手掌,又往前蹭过去,垂下眼眸看了骆明翰一会儿,自然地吻了上去。
是非常学生气的吻,连舌尖都未探。
“但是这个好像更舒服。”
他真实地迷惑了,将自己的指尖抿入唇舌间,又看看骆明翰的双唇:“哪个才是爱的触觉?”
“爱不是触觉。”
“是的啊。”缪存理所当然的说:“兔子,软软的,是爱,豆娘,薄薄的,是爱,蝴蝶,轻轻地扇着翅膀,还有,手插进米缸里,脚埋进沙子里……”
“缪存。”
缪存低下头:“我不想被我爱上的人倒霉。”
所以才学得这么认真。
骆明翰笑了笑:“不会的,被你爱上是最幸运的,因为你的爱永远不会变淡、不会转移、不会厌倦,你的眼睛总是看着他,不管隔了多少距离,多少岁,你都只注视着他,画着画时,心里也想着他,每一天的每一秒,你都爱他。”
骆明翰停顿了一下:“曾经有一个人很坏,用一样的样貌欺骗你,但幸好没有欺骗成功。”
“那他付出代价了吗?”
“付出了。”
“什么代价?”
“永远爱一个不会爱他的人。”
缪存没说话,久久与他对视着,继而将手指轻轻抵住他的唇。
骆明翰不明所以。
缪存浑身紧张地问:“……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幸运吗?”
骆明翰捏紧了水瓶,近在咫尺的眉眼,遥远得像星星的距离:“幸运。”
缪存孩子气地笑。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觉得我快好了。”
第75章
骆明翰他们进入宁夏境内后, 骆远鹤处理好了法国的事宜,踏上了飞回国内的航班。
机票是跟骆明翰商量后订的,从迪拜中转, 最后落地银川国际机场。订机票的那晚,骆明翰狠狠地抽着烟, 双胞胎之间真的有那种莫名的情绪共鸣, 即使隔着上万公里,即使骆明翰在电话那端迟迟没有说话,骆远鹤也什么都能感受到。
机票正在最后付款阶段, 骆远鹤漫不经心地说:“我也可以直接去医院等你们。”
去银川要绕一大圈, 多走数百公里,但多深入一些, 便能看到沙漠, 骆明翰最终说:“让妙妙自己选吧。”
他走到缪存身边, 问:“你想去沙漠里看星星吗?”
缪存说:“想的。”
他不知道这简短的两个字为什么会让骆明翰脸上露出这种神情, 是一瞬间席卷而来的痛楚,但随后,他的目光就温柔了下来, 像是在这一秒里,他和命运和解了, 他认了命, 并对自己说,这一切本就该如此。他看着缪存, 勾了勾唇, 继而对电话那端说:“你听到了。”
缪存不知道看完这一场星星后, 他就要送走眼前的这个人。
沙漠里的星星果然跟在城市乡村里看到的不同, 缪存一路上看了这么多天的星空, 怎么看也看不厌,到了沙漠,太阳一落,天一黑,他抬起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整个宇宙都在为他闪烁,所有星星都在对他眨眼。
骆明翰给他买了一小箱烟花棒,缪存用打火机一根接一根地点,火花在他手中呲起,照亮了他专注的侧脸,垂下手时,那些火星成串地跌下,像一场金色流星的瀑布。
房车营地里还停了一辆自驾游的房车,是年轻的情侣,带着一只金光闪闪毛发蓬勃的大金毛。
缪存不喜欢跟人说话,倒很能跟动物相处,虽然这只动物比孔雀啊兔子啊豆娘啊,都威风许多。
情侣给他显摆狗多聪明,喊了很多指令,骆明翰在一旁抽烟,指尖的红星就没断过。玩累了,大家坐下来喝啤酒,“你长得真好看。”女主人忍不住夸缪存,“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缪存浑身都紧张起来,一言不发转过身埋头疾走,手紧紧攥成拳。
骆明翰见状,赶紧过去解释:“他很内向,很怕被人夸。”
女生有些尴尬地摆摆手。
过了会儿,钻进房车的缪存去而复返,抱了个蜜瓜出来,塞到她怀里。
女生被他给整不会了,傻愣愣地抱着瓜,“送我?”
缪存点点头。
她受宠若惊又哭笑不得,“因为我夸你好看?”
缪存低着头,指尖掐着掌心,过了半天,才又点了一下头。
男生拎着啤酒瓶跟骆明翰碰了碰,问:“你男朋友?”
骆明翰看着缪存撸狗的身影:“不是,朋友家的小孩。”
“这样,看你们这么亲密,还以为是情侣。”对方笑笑,“不好意思,希望没冒犯到你。”
“他有点怕生,所以带他出来转转。”
虽然早已察觉到缪存绝不是“怕生”这么简单,但男生还是礼貌地“哦”了一声,没有探究。
缪存一直听着这场对话,听到骆明翰轻描淡写地说他是朋友家的小孩,他猛地回头,怔愣地看了骆明翰一眼。金毛又对他哈嘴摇尾巴,缪存忽然觉得无聊了起来。
“明天去哪里?”
“银川。”
这是回头路,男生问:“准备回去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
缪存又听到了。
他不再玩狗,只是一个人乖乖地在沙丘上待着,反反复复地用手指插进细沙里,然后扒拉沙子把脚埋起来,好像怎么玩都玩不厌。
年轻的情侣回去休息了,一晚上的篝火啤酒和蜜瓜变成了垃圾,被束在白色的垃圾袋里,等待着明天一早带走扔掉。
骆明翰在缪存身边坐下,缪存问:“你是小姨的朋友吗?”
问得莫名其妙的,骆明翰说:“算是吧。”
“我是朋友家的小孩?”
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手里玩着沙子,捏紧,然后看它们从指缝里流走。
骆明翰便知道他是听到了刚才那一场对话。
“我的病会好的,”缪存又没头没尾地说:“而且已经快好了,可不可以不去医院了?现在还没到冬天,那条河也没有结冰,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西双版纳好吗?”
“你不想去法国了吗?”骆明翰问,“你要彻底好了,才能去法国,一直在西双版纳是好不了的。”
“你又不会画画,所以你根本就不会跟我一起去法国。”
骆明翰早就知道自己那劣质的几笔根本瞒不过缪存的双眼,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会画,之前是怕画得比你好,你会伤心,不信你明天再让我试试。”
“现在试。”
“现在太晚了,天都黑了,怎么画?”
缪存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安心下来,但心里那股难受还是挥之不去,无法驱赶,甚至让他的心脏都觉得疼了。以他的人生经验和小学生思维,也根本无法找寻到这一抹难过的缘由。
他偏过头,眼底被星星照亮:“骆明翰,我好疼啊。”
烟从骆明翰的指间跌落,红星撞上夜晚冰凉的沙漠,很快便熄灭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缪存:“你叫我什么?”
缪存脸上的神情很空,怔了许久,说,“骆明翰。”但是随即茫然地问:“骆明翰是谁?”
这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名字,忽然钻进了他的脑子。
被刻意压抑一整晚的痛苦山洪般冲没了骆明翰严防死守的闸口,他不敢失态,只好猛然转过身去,但是夜色那么浓黑,缪存并没有看清他紧咬着牙根,以至于绷如石刻般僵硬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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