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他嘴角的笑却微微僵了,奶糖睡的地方显然是奚迟的床,蓬松的长毛陷在米白色的床单里,而照片边缘床垫微微凹陷了下去,也许是拍照时奚迟的手撑在那里。
他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的光,继而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啊。
霍以辞垂眸打字:【那就好,她看起来也很幸福。今天太晚了,明天你下班后有空的话,我去接她可以么?】
【当然可以。】
奚迟发过去后,又想起了他肩上的伤,霍以辞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伤口,心里肯定很慌乱。
他想开口问问,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他又收到了霍以辞的消息。
【我还想请教个问题,你们医生可以从已经缝合的伤口看出受伤时间么?还有致伤的原因有没有可能看出来?】
奚迟心跳顿了一下。
他犹豫着打字,输入得很慢,还没有输完,霍以辞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可能是我太异想天开了,希望没有吓到你。】
奚迟看着这行字,心里有些酸涩,把打上去的字删掉,重新写道:
【明天你到我们科的病房来吧,我看一下。】
第二天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霍以辞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一些到了病房,他手里一边拎着一个大的纸质手提袋,经过护士站时,几个护士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霍以辞走到护士站前,温声问道:“请问旁边那一间是奚医生的办公室吗?我是来找他的。”
跟他对视的护士被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望着,觉得里面的温润笑意像朗姆酒一样,头有点晕:“啊,是再靠右边那一间,不过他现在在晚查房。”
“谢谢。”霍以辞笑道,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们,“这个就当我代奚医生送的吧,打扰你们了。”
说罢他就去办公室门口等奚迟了。
几个护士把袋子拿过来一看,是市里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包装,不仅味道一流,卖相和价格也是顶尖的。
刚才跟霍以辞说话的护士看着满满两大袋的甜品,怔怔地感叹:“大手笔啊,这够科里人手一份了。”
“我的天,好帅啊!而且他说话好温柔!”旁边一个年纪更小的护士终于抑制不住,压低声音喊道。
“不愧是奚医生的朋友。”
“你确定只是朋友么?这慰问品送的,我看出了一丝暧昧的味道哦。”
“好配啊!嘿嘿嘿想想都好配!”
“哎,可是我听莎莎说,之前奚医生带了一个年轻男孩来科室,说那小男生可阳光可乖巧了,看奚医生的眼神里那都是星星。”
“不对啊,这和我听得版本不一样,我听魏怡讲的,追奚医生的是个蛮酷的帅哥,有点像那种港片男主的,奚医生上周支援震区他还追过去了,给魏怡羡慕得呦!”
“你们说这个,我就得讲个深埋于心的八卦了,有一次我跟我老公去吃饭,停车场碰见一个男人和奚医生在一块,他还帮奚医生开车门,完全是那种西装革履的霸总气质,可惜隔太远了没看出脸帅不帅。”
“卧槽……”
“卧槽……”
“卧槽……”
“哎,不是还有那个,盒饭。”
“盒饭不行,盒饭有点吓人了。”
“奚医生,平时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
“太牛了我直呼太牛了!”
“我真想去请教一下经验,当然,结果很可能是:优秀就行了,好看就行了。”
她们看到奚迟从病房里出来,眼神里都盈满了真挚的敬意。
奚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捧上了神坛,正带着下级医师走出病房,一边走一边跟他们交代几个病人的后续处理。
霍以辞第一次看见奚迟在工作中的状态,白大褂一尘不染,稍侧过脸跟旁边人说着什么,神色很认真,像蒙着一层微冷的霜。
接着奚迟抬头看见了他,目光在他身上顿住,眼神微微一亮,雾气散开了似的,唇角浮起内敛的笑意。
他的心跳已经脱离了控制,开始为了另一个人加速律动,全然不管这会让他很难遮掩眼底的情愫。
奚迟看到霍以辞在门口等他,周身笼罩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给冰冰冷冷的病房走廊都增添了几分暖调。
他走过去道:“你来了怎么没打我的电话?”
“我也没什么要紧事。”霍以辞眼里漾开笑意,指了指墙上的字,“在读这个。”
奚迟看了一眼贴在墙面的《颅脑手术术后护理须知》,知道他是怕打扰自己工作,对他说:“我下班了,我们去换药室吧。”
进了换药室关上门,霍以辞告诉他:“是在左肩后面的位置。”
“嗯。”奚迟点头,“你脱掉上衣我看看。”
霍以辞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好。”
可能是霍以辞脱衣服的动作过于文质彬彬,和霍野那种潇洒地往上一卷不同,奚迟看着他一颗一颗地解扣子,莫名觉得空气里温度有点上升。
他默默移开了视线,等霍以辞背对着他坐下,才走上前。
伤口愈合得还不错,换个药就可以了,他目光落在缝线上,心想着怎么和霍以辞解释。
霍以辞觉得视线好像有了温度,感觉到他的眼神定在自己背上,呼吸也开始不稳。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失态,他开口问道:“可以看出是被什么伤的么?”
奚迟抿了抿唇:“应该是被尖锐物体划伤的。”
霍以辞神色凝重下来:“……会是刀吗?”
“不像。”奚迟回答,“应该是不小心撞在哪里了。”
还好霍以辞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目光中的一丝慌乱。
霍以辞眉宇间的忧虑散开了些,问道:“是新伤么?”
“嗯,这两天换一下药,一周后拆线就可以。”
奚迟边说,边去准备了换药碗,洗手替他换药。
碘伏棉球消毒过伤口,新的纱布贴上后,霍以辞转过头弯起了眼睛:“谢谢。”
奚迟却被这温柔的笑弄得心里有点酸涩,他没办法告诉霍以辞真相,如果霍以辞知道自己是因为弟弟的痛苦和思念所产生,可能会比现在更难受。
霍以辞背对着他穿衣服,一边语气平缓地说:“我的病情好像加重了,不再是梦游或记忆缺失那么简单,这个伤口我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奚迟眉心轻轻揪起,放慢了呼吸。
“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再养奶糖了。”
霍以辞扣好扣子转过身,眼里染上一丝落寞,他现在觉得情况有些危险,他可以伤害自己,但不能伤害别人,哪怕是一只小猫咪。
奚迟心里更酸涩了:“你要把她送走么?”
霍以辞望向他:“如果我把她交给你,你愿意吗?”
奚迟愣了一下。
霍以辞看出他的意外,笑道:“抱歉,只是问问,你也很忙。”
“我要养的话不是不可以,”奚迟看向他说道,“但我觉得她跟你待在一块会更幸福,你不在的时候,不是还有小倩在照顾她么?比起安稳平静的生活,她可能更喜欢和你在一起。”
他一口气说完,霍以辞表情微怔,然后弯起了唇角:“我会再认真想想的。”
他看着奚迟墨黑色眸子里明亮的眼神,胸口发软,心跳砰砰地格外有力,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人。
他们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晚饭,就去奚迟家接猫。
进门时,奚迟打开鞋柜想要给霍以辞找双备用拖鞋。
霍以辞拿出一双鞋套,微笑道:“不用麻烦,我带了这个。”
他在低头穿鞋套的时候,目光瞥见了奚迟的鞋柜中,除了奚迟拿出去的一双拖鞋,还有另一双并排整齐地放着。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心想,这应该是闻泽的吧。
不知道奚迟和闻泽分手了多久,既然留着对方的家居鞋,大概奚迟还没有彻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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