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和霍言清哭笑不得地对视了一眼,奚迟不知道他母亲怎么就改变了念头,问霍言清:“你想去么?”
霍言清犹豫了一秒:“看你的决定。”
奚迟想起霍言清上次见他家人后激动万分的模样,觉得他一定很渴望被他家里人认可,在出事后方琴反对的态度,应该让他有些失落。
打算去之后,霍言清装了一盒子牛轧糖,下楼后先把糖递过去,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叔叔好。”
方琴拿着糖,看见他弯弯的笑眼,心里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失了。
她最近经常在失眠的晚上思考,奚迟看起来是不可能被说服了,难道真要一直都不联系?而且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救过自己儿子,又救了自己女儿的事实摆在眼前,总不能恩将仇报。
于是她牵起嘴角,有点别扭地说:“嗯,言清还是个好孩子。”
恬恬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帮腔:“哥哥也是好孩子,大家都是好孩子。”
过去吃过饭后,一轮圆月已经爬上了树梢,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奚迟忽然感觉到身边人步伐轻快了很多,牵着他的手一晃一晃的。
应该是六岁的霍闻泽,因为太小了没办法交流,他最近偶尔会在其他哥哥商量好的时间出现,然后那个人格就会要求加时,引发一系列的争论。
小霍闻泽晃着他的手,奚迟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不知道,”小霍闻泽响亮地回答,“但就是很开心。”
奚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小朋友要早早睡觉,奚迟也跟着他提前躺在了床上,告诉他:“我送你一个礼物。”
霍闻泽眼神亮了:“什么礼物?”
奚迟眼里泛起柔软的笑意:“其实不是我送你的,而是你的迟迟送你的。”
霍闻泽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圆了眼睛:“真的吗?他知道我啦?是什么东西?”
奚迟拿出来递给他,是一张已经旧到纸张有些泛黄了的画,画的是最普通的蓝天、白云、烟囱房子和小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未来没有当画家的可能。
小霍闻泽却像宝贝一样拿在手里,指着边角上写的名字和班级,惊喜道:“这就是迟迟写的字!就是他,是他送我的!”
奚迟心说要找一张自己一年级画的画也不容易,好在他母亲把他小时候的东西都收藏得很好,刚才回去翻了半天还是找到了。
看到他睡觉还要把画抱在怀里,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奚迟忍不住笑着想,真是傻乎乎的,眼圈又有一点点酸。
他把霍闻泽额头前垂下来的碎发拨开,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轻声道:“晚安。”
霍闻泽不知道是不是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咕嘟了一句:“迟迟晚安。”
窗外清亮的满月已经升到了半空,今晚应该是个幸福的团圆夜。
第85章 宣判
开庭的前一天,奚迟感觉到霍闻泽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点小的刺激都会导致人格转换,而且所有人格都特别黏他,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奚迟理解这种心情,对于他们的行为也是无限的纵容,结果一天下来可以说是精疲力尽,抬一下手都觉得累。
然而就算这样,晚上关上灯相拥而眠时,他一时还是睡不着。他闭着眼睛,感觉到对方也没有入睡,搂着自己腰的手臂收得特别紧,呼吸也放得尤其轻。
黑暗中一道目光在他的脸上描摹着,仿佛化成了真实的触须,在他皮肤上滑行缠绕,想要把他包裹起来,让他莫名觉得痒丝丝的。
过了片刻,他撩起眼帘,开口唤道:“霍忱。”
“嗯。”霍忱搂着他回应道。
奚迟坐了起来,按亮床头的台灯,看着他说:“你也睡不着的话,不如起来干点别的。”
霍忱眸光瞬间一亮:“你说真的?”
奚迟却穿上衣服下了床,带他到客厅里,打开了电视。
“不会是要加急给我复习法律知识吧?”霍忱语气里勾着懒洋洋的笑意。
奚迟在柜子里找出一盒光碟,拿给他看:“你上次不是说,想和我一起看这个么。”
霍忱落在封面上的视线顿了顿,是《机器人总动员》,他之前恶作剧一般地放在奚迟家的礼物,他们十几年前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虽然中途因为意外被打断了。
他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好。”
客厅的灯没开,屏幕上莹莹的光映在他们脸上,好像真的置身于电影院里一样。
画面里出现了呆头呆脑的小机器人瓦力,在废弃城市里滚动生锈的履带,日复一日地把垃圾压成一个个立方体,回家看人类遗留下来的最后一卷歌舞片录像带。
偶尔会捡到一些特别的东西,一个魔方,一只银色的打火机,一串小彩灯,就当作宝贝一样收起来。
奚迟静静地看着,霍忱也没出声,因为一张可以捏的泡泡塑料纸同时会心一笑。
“上次你也在这里笑了,”霍忱突然开口,“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笑。”
他转过来,看到霍忱眼睛狡黠地弯起来道:“后来我找了很多泡泡纸试了一下。”
奚迟想起来,有次他好像是收到一个快递,以为里面有别的东西,结果扯了半天全都是气泡塑料袋。
他不禁笑道:“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电影里瓦力单调的生活终于被打破了,他的同类随着飞船从天而降,是一个纯白色闪闪发亮的小机器人。
瓦力开始练习微笑的表情,把所有珍藏的宝贝都献给Eva,和每个坠入爱河的傻瓜一样。
他带她去围栏边上看夕阳,落日余晖洒满了整个被抛弃的城市,然后学着歌舞片的结局想牵她的手。
屏幕上,瓦力像铲子似的金属小手忐忑地伸过去,牵住了Eva。
屏幕外面,奚迟也感觉到温热的触感覆上了他的手背,把掌心转过来,手指自然而然地交握扣紧,仿佛这一幕早就该发生了一般。
第二天早晨,他跟霍闻泽一起在洗手台前站着刷牙,做早饭吃早饭,然后一起出发。
出门之前,他给霍闻泽理了理领口,霍闻泽凑过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像是要随便去上个班。
霍闻泽的案件在省高级法院进行公开庭审,因为情况特殊,还没开庭法院直播庭审过程的网站就被挤到崩溃,讨论热度空前高涨。
受邀的媒体和其他旁听人员陆续进场,奚迟在旁听席坐下后,看见霍闻泽的父母就在不远处坐着,神情凝重脸色灰败,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有一丝的后悔,不过就算有也晚了二十多年,没有任何用了。
旁边的陈枫看见他的眼神,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很快,审判长宣布庭审开始,全场肃穆,审判长核实当事人以及合议庭的组成人员名单。
“由于本案当事人精神状态的特殊性,对当事人进行联合鉴定的三名精神医学专家,以及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将共同作为专家证人出庭,并特别允许旁听庭审过程……”
奚迟闻言,目光越过了法庭中央严肃的空气,落在专家证人席上。
奚长明和其他两位国内的权威专家都端坐着,目不斜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但看到对方坚毅的侧脸线条,奚迟心情还是莫名平稳了很多,仿佛小时候生病看见奚长明,就觉得这病总会好的。
很快庭审进入了调查阶段。
公诉人开始对霍闻泽进行询问:“根据证词,你对次人格‘霍忱’的犯罪计划并不知情?”
“是的。”霍闻泽回答时眼神沉稳而坚定,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公诉人接着问:“但他在犯罪活动的筹划阶段,必定要购买物资,联系共犯,你在和他共用一个身体的情况下,是如何被他隐瞒下这一切的?”
“他买通了我身边的人,通过物理方法以及药物对我实施了精神控制。”霍闻泽顿了一下,问道,“我是否能申请让霍忱出来继续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对细节我仍然不是完全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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