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灯新湾(34)
他站起身,把碗筷都收拾好,厨房的灯光熄灭,扔进了洗碗机里。宋珩把餐厅灯的开关也关掉了,问:“在里面抽烟,味道散不去。”
“那就散不去,”辛宛脱口而出,“没关系。”
球球又跑到他脚边,抬起前爪,吐着舌头哈气,辛宛只得把它抱起来,爪子乱挠,勾着他衣襟边缘扯,猛地扒拉了下,露出锁骨上那点红。辛宛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捏住它的爪子,慌乱地看向宋珩。
宋珩的眼神仍是平静,似乎并没有觉察。
关了灯那么黑,能看清什么?辛宛却觉得自己变得透明,无处可躲,他结巴着说:“我先去给球球洗澡,它有点脏。”
脚步还没迈出两步,手腕却给牵扯住了——就像昨天晚上一样,那只手将他拉扯近了,宋珩的手指勾在他的毛衣边缘,指腹按在那寸还未消褪的吻痕上,他垂着眼看,轻声说:“弄红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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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因为一直找不到怎么发车所以晚了,修文也比较仓促,不好意思。明天后天不更,省略部分字数不多,不看也不影响阅读。
第34章
辛宛知道,他应该逃跑。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呆呆站在原地不动,敌人未发一箭,他先束手就擒。在很多时候,他在宋珩面前都只有逃跑的份儿,直视和舌灿莲花都没办法施展。
宋珩的指腹很烫,烫得他瑟瑟发抖,又有些痒,轻轻摩挲着。
“为什么不躲?”宋珩抬眼看他。
“……现在吗?”辛宛觉得自己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拼命搜刮着肚子里的辞藻,说出的却不尽人意,“还是昨天晚上?”
他很白,软豆腐一般嫩,很容易留下痕迹,那点红像稀水的劣质颜料,涂开了,不算杰作。
“我酒量很差,一般很少喝酒。上次喝醉还是在国外,他们兑了混调,我只喝了一小杯就醉了,国外玩得很开,他们还往我住的公寓送女人,”宋珩忽然和他聊起以前,“我记得我们都醉得厉害。”
宋珩收回了手,但皮肤上的温度没能消散,仍是热的。
辛宛无端地愤怒起来。怎么能这么做?作风开放就可以往别人床上塞人吗?但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像隔着火苗的一张纸,他问:“那你们……”
“没睡,”宋珩回答得很干脆,上半身背靠在白墙上,抱臂,“因为性别不对。”
球球在辛宛怀里待得无聊,挣动起来,辛宛只得把它放到地面。这下怀里空荡荡的了,很没有安全感,辛宛抿了抿嘴唇,手背在身后:“那如果送去的是男生。”
“那会像昨天晚上。”
辛宛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眼眶发酸,莫名的委屈,他怔怔地看着宋珩。
“我不想欺负小孩,”宋珩说,“特别……像你这样的。”
“你没有欺负我,你没打我,也没骂我,”而且他心甘情愿的,辛宛知道不该这么说,但话语不受他控制,他想说,“亲也算欺负吗?那也不算疼……”
他沉默了会儿,说:“我认错人了。”
辛宛迷茫地看着他,连本能的呼吸都忘了。
认错人了?辛宛觉得这大概是出荒诞戏剧,他居然还是主角。接吻、交缠、沉迷、拥抱、窸窣。喝醉后的幼稚姿态,都不是给他看的。
宋珩又重复了遍,“以后我再喝醉的话,你可以把我推开,或者给我一巴掌,随你开心。抱歉,是我的错。”
宋珩都给他说道歉了,但辛宛却说不清什么感觉,心脏酸胀,一把手攥住了一样,弄得他很想哭。
他听见自己说:“不用,没关系。”
一别开头,辛宛看到玻璃外白飞点点。
他有些茫然地睁大眼。揉碎的白鹅毛,冻住的眼泪,晶莹漂亮地落。天灰橙色的,还有白飘到阳台上,
是下雪了。
?
初雪和他想象中是大致相同的。在构想中,辛宛希望初雪降落时,球球在,宋珩也能在,不论在做什么,就算只是拿着一杯热水,那也可以了。
但不适合在这种场合。
这场雪在十二月初降落,不算迟。辛宛在搬挪阳台养的多肉植物时,看到外面半白半脏,是一只硕大的白色眼睛。十六楼的视野很广阔,像是这场雪为他而下。
他觉得自己是伤心的,这个词还不够精准。
他是夹杂在伤心和艳羡的情绪边界,艳羡这个词真的奇妙——“艳”的是心上人,“羡”的是倒是灯下黑。
但辛宛没办法去怪宋珩,毕竟亲吻是双方的事情,是他选择不推开宋珩,也是他喜欢和宋珩接吻,像是灵魂都在飘,要是灵魂能发出声音,那也要说“再亲一次吧”。
早上醒来,天地都是白的,上学路上都要小心翼翼,但辛宛还是跌了一跤。
班里气氛很欢快,充满临近过年一般的快乐,方意川很得意:“我没骗你吧,是下晚了,这场雪好大,看天气预报会下两三天。”
“两三天……”辛宛喃喃,托腮看着窗外,“不停就好了。”
这两天宋珩都很少回家,发短信的内容总是“你先吃饭吧”,像是不想同他见面。
因而辛宛也不必急匆匆回家,他发现了坐公交车的乐趣,提前一站下车,走回去也很好,毕竟回家也不是要紧事。
路边有小卖铺,门口的立牌褪色,写着各种吃食,他在里面买了瓶梅子酒,一罐雪花啤酒。梅子酒的度数是13,雪花是8。还买了个mp3,为了凑整钱而已,里面尽是些老歌,还附赠了副白色的耳机。
他只尝了口梅子酒,闻着很甜,入口却带辣。宋珩会因为这个醉倒吗?他记得宋珩喝醉是脸颊是红的,有些热。剩下的他没再尝试,拧好了盖,装进了柜子,邻着一叠情书。
雪停,晴天才肯出现,金亮的光线刺着万物。严实的银装素裹也半褪半掩,对太阳进行拙劣的勾引。
在公交车站牌等车时,辛宛再次收到了宋珩的短信,45路公交车缓缓停下,拢下阴影,播报声清晰。但他却没上车,而是朝着相反方向走了。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辛宛到达了目的地,仰头看大厦,钢筋铁泥堆积的明艳,窗片折射黄昏晦暗的光线,雪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用手拨去了花坛旁的雪,辛宛也不嫌脏,抱着书包坐在边沿。
地面上有扁的桃红色罐子,他用脚踩着那个罐子,听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还能更扁,咔嚓,呲哩。在这种白噪音里,辛宛用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开始想,宋珩在做什么。
但窗户那么小,又那么高,他是看不到的。
天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亮起。有点冷,烈烈冬风吹得他脸发干,忍不住轻打哆嗦,于是把手塞进了书包肚里,围巾缠得更紧了些,半张脸埋在里面。
周围行人脚步声匆匆,还有车喇叭的声音,漫无目的的等待最折磨人,辛宛觉得自己并不煎熬,只是有点困,抱着书包轻微摇晃,眼皮打架,意识不太清明,连周围也没有多注意。
实在困了,险些摔到一边,却有人扶了他肩膀一把,辛宛激灵了下,迷茫地抬眼看过去,看清那人的脸,恍惚觉得在做梦。
路灯昏黄,宋珩居高看他,皱着眉,“在这儿干什么?”
刚睡醒总不清醒,辛宛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辛宛,”看着这样,宋珩有些无奈,放缓了语气,“醒了吗?”
“啊……”辛宛揉了下眼,从花坛边沿下来了,站到一边,“在等你。”
“等我?”
“嗯,”辛宛眼神明亮地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接你下班啊。”
宋珩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接我下班?”
“对,”辛宛点点头,笃定,“接你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