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大聪明(231)

　　转会可以对别人来说很困难，让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不该对他来说也困难。有的时候看着报纸上的“阿扎尔心意未定”的新闻，阿扎尔自己都会急了：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想好？

　　外界都觉得他是在借着转会的事双方抬价，看看车西和皇马到底哪边能给出让他更满意的价码，阿扎尔愿意承认之前换合同的时候他干过这种事，但今年真的不是，他是真的纠结。

　　他是最不喜欢纠葛的人，偏偏情感不讲道理地冲破栅栏，让他在很多瞬间不得不停下来去消化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不得不去思考到底是理性上唾手可得的一切实在的好处重要，还是情感上强烈的依恋与不舍重要。

　　2月时切尔西的不败被曼城终结了，而且是输了个震撼人心的6:3——他和沙德倒是进了三个，但这可能就是萨里在伊蒂哈德要和瓜迪奥拉比比刺刀的代价吧，曼彻斯特今日不光天是蓝色的，地上还血流成河，血也是蓝的，车路士蓝。

　　事实证明，萨里还是不太适合在加泰原装正版瓜迪奥拉面前当意呆梨瓜迪奥拉，他没准还是走上批评穆里尼奥、理解穆里尼奥、成为穆里尼奥的老路好一点。

　　风里来雨里去，就连穆里尼奥自己都拉了胯了，冬窗后实在把持不住更衣室被昔日曼联球员索尔斯克亚顶替下课了，但穆里尼奥公式依然是每个蓝军主帅都要反复学习的。

　　上一场还5:0大胜保级队的切尔西直接被打懵逼了，他们立刻从虐菜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甚至有点清醒过头了，落入了极大的低谷中去，全队整个赛季从没这么沮丧过，一直都是曼城苦主的他们终于品尝了一把对手可怕的状态和尊严之战的怒火。

　　阿扎尔晚上也沮丧地想，踢曼城使了吃奶劲都不成，和没钱的利物浦纠葛在一起，在英超内年年争冠都费劲得要命，要是去皇马就不用受这个苦了，毕竟巴萨肉眼可见的在走下坡路嘛！

　　但从这场比赛过后，他们又是几乎不败直到三月底，只输过一场英超联赛，联赛杯决赛里战胜热刺成功捧杯，好歹捞到一个冠军奖杯保底。

　　阿扎尔开心得在赛后庆祝时难得有耐心陪leo玩，脚尖勾着足球把他耍了个底朝天，一下子趴到地上去半天爬不起来。万幸leo是个很像他的小孩，趴下后索性就开始观察起了草坪，还拔了一根试着啃两下，被阿扎尔一把捞起来告诉他你爹试过了不好吃。

　　欧联潇洒进八强，今年看着就是要在欧联大杀四方夺冠的相，阿扎尔又觉得生活真的很美好，欧冠进了不是碰皇萨就是打拜仁，切尔西反正也没捞过什么好，偶尔踢踢欧联赛季，末捧个奖杯，那也是一桩美事啊。

　　皇马也不是那么稳健的样子，这赛季C罗出走尤文，贝尔状态沉沦，本泽马日常学猫叫，这才三月底，他们四大已空了三个，早早被多线淘汰，唯一留存希望的联赛也就只是存在算数上的希望罢了，可以判定为是死|刑，只是5月才执行。

　　“我真的没想好。”他和经纪人打电话。

　　对方吐血了：“我|草，我刚和皇马谈成了合同签五年！”

　　“什么，签五年？”阿扎尔尖叫：“那我不是能在伯纳乌光荣退役啦？哇哇哇！”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没转会就想挂靴？”经纪人怒吼着挂掉电话。

　　四月的切尔西在联赛中输给了利物浦，这很不幸地让他们落到了第三——虽然这是个看起来很悲惨的排名，但天可怜见，一整个赛季直到现在，他们就输了两场比赛呀！好吧，也许只能怪9月沙德没回来时那一波连平太伤了。不过4月也有好事情，那就是他们成功在欧联半决赛里战胜了德国球队法兰克福，和阿森纳会师5月29日的决赛了。

　　这还让大伙紧张了一阵呢——不是因为阿森纳紧张，而是因为埃梅里紧张。

　　众所周知，这个绰号是爱美丽的教练是真正的欧联之王。他带队塞维利亚的时候拿了三个欧联冠军，走了后塞维利亚就啥也没有了，可见天命到底在谁的身上。塞维利亚这么一支挤不进前四强的西甲球队，甚至能年年踢欧冠，小组赛踢输了落入欧联，然后美美夺冠，下一年又拿着欧联冠军的资格踢欧冠……

　　对于已经连续两年没进欧冠的阿森纳球迷来说，回到欧冠使他们最迫切的事。5月底英超彻底结束，曼城98分夺冠，又拿下了足总杯冠军，以双冠王的身份美妙结束了赛季*；利物浦97分亚军震撼全欧，切尔西93分排在第三，热刺拿到了第四。

　　阿森纳很倒霉地排第五，再次争四失败。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都放在了欧联杯上——该死的车西，你们已经有下赛季的欧联资格了，奖杯让我们捧，让我们回欧冠啊啊啊啊啊。

　　车迷的精神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该死的枪手，你们进不了欧冠是团队确实不行，我们可是和曼城一个档次的阵容，进不了欧冠全是疯癫前任害的！这两年唯一能摸到的欧战奖杯就是这个了，让我们摸，让我们摸啊！！！

　　这感觉像是某种玄学对冲，爱美丽的欧联buff和阿森纳的掉链子buff对冲了一下，没冲过，决赛里切尔西很残暴地踢了阿森纳一个4:1，把他们又一次关在了欧冠别墅的大门外。这比赛实在是一边倒，切尔西整个踢嗨了，多点开花，沙德进了一个，后卫克里斯腾森进了一个，比赛后二十分钟被换上来的吉鲁还飞速进了一个，阿扎尔在自己蓝军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里被犯规踩得好惨，最后得到了一粒点球。

　　经典脚踝换点球这个事他也不想思考了，反正点球还是踢进去了。

　　阿森纳方面，则是只有队内中场球员伊沃比远射踢入了一球，而后就再无建树了。

　　这就是阿扎尔蓝军生涯的最后一粒球了，是的，最后一粒球，最后一场比赛，决赛后一个星期他终于做好了决定，或者说也许从去年C罗离开、皇马励志要把他招去做核心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知道自己会去的，他只是不愿意立刻让自己接受这件事。

　　这一整年只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越到赛季末，他越勤奋了，奇怪得很，毕竟这是过去七年里他都不愿意做的事。但现在他却愿意花更多更多的时间待在训练场，待在更衣室。

　　在欧联决赛的场馆，在阿塞拜疆的巴库体育场，他拖着痛痛的脚蹦跶一会儿L后，忘记了苦楚，只记得和队友们一起快乐跳舞，在喷洒的香槟中流下眼泪。

　　没人会觉得阿扎尔在哭，他从来都不哭的，他永远是人群里最快乐的人，任何伤痕，任何痛苦，任何对别人来说仿佛永远迈不过去的事，阿扎尔总有办法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对抗和面对。

　　他太快乐，以至于显得那么傲慢和吊儿L郎当，即使他的职业生涯顺遂到没有哪怕一个小小的磕绊，批评声也从来没有离开他。

　　其实是他对痛苦太敏感，他才需要比任何人都快乐。旁人可以去挖开自己的五脏六腑感受和展示悲伤，阿扎尔不可以，一点小小的事就可以让他陷入非常非常低的谷底。

　　他不能复杂，不能深沉，不能成熟，不能自律。他只能大笑，只能吃，只能喝，只能用每一个享受的当下来对抗自己对过去和未来漫长无边的恐惧。有些人是选择活在当下，有些人是只能活在当下，阿扎尔已逐渐分不清自己是哪种类型，也不愿意去区分。

　　别人说他太散漫，他也总是笑着点头认可，觉得这是幸福的同义词。

　　只有在那个瞬间，在那个蓝色彩条从天空中澎湃落下，香槟挥洒，世界仿佛暂停的瞬间，他的躯壳可以被砸开一个缝隙，悲伤和害怕如汹涌波涛，狂涌而出，让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了，要结束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前往未知的人生路了，而他其实还没准备好，他只是靠着天赋幸运地随遇而安，他从来都没有准备好过。

　　但下一个瞬间他又立刻把缝隙合上，抹了把脸重新露出大笑来，按住队友们的肩膀疯狂跳舞，唱着破音的歌。

　　沙德是在决赛后三天被他带到那个他们总是吃小羊排和冰淇淋的餐厅去，得知这个决定的，比公众知道得要早了四天。

　　重要的事情发生时他们总是坐在这儿L，不重要的事情发生时他们也总是坐在这儿L，看着阿扎尔竭力想要轻松、却还是显得有点焦虑和不安的蓝眼睛，沙德还能从自己总是混乱的记忆里清楚地找到第一次见阿扎尔的日子，不是在更衣室，因为他找借口翘训了，直到季前赛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