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大聪明(128)

　　沙德松了口气：“晚安。”

　　库尔图瓦听他语气不对，奇怪地扭过脸来看他：“什么事？”

　　“boss喊吃饭。”

　　“……那就去啊。”

　　高大的门将像小孩似的抿嘴唇：“见你喜欢的金发教练去——哦，我忘了，他已经没毛了。”

　　沙德没理会他的酸言酸语，凑近他拱了拱，任由两个人的呼吸在静谧的空间中交缠在一起。

　　“不去。”

　　他温柔地把头枕到库尔图瓦的臂弯里，散开的发丝有小雏菊的清香，他最近新换的味道。

　　冰冷的深秋，他的怀里却仿佛开着春和夏。

　　“我是小狗嘛……”

　　小狗永远不会丢下喜欢的人不管。

　　库尔图瓦愣了一会儿，脸上全是一阵又一阵的红/潮，一波没下去，另一波又盖上来，但他却还是推开沙德：“没必要，这是工作上的事……不用为了我这样。”

　　我也不会为了你这样。

 

第51章

　　一口气也不能歇,踢完曼联后沙德立刻收拾行李飞往国家队——11月9日至14日是世预赛第二轮，决定生死的时候也到了。

　　已经出线的国家倒是也没闲着，召集球员踢友谊赛，反正不会把这个时间浪费过去。

　　得亏沙德近两场比赛没有首发,不然从10月到现在,一个月的功夫里他国家队和俱乐部连轴转,一共要踢10场比赛,二天一场，就是铁打的小孩也不能这样。

　　沙德确实体能比别人更好,身体也非常结实，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超人，也许他自己没感觉到疲倦，但身体确实是遭受了很大压力的。切尔西的医疗团队在英超算是比较好的,阿布处处豪横,自然不会在这么要紧的事情上省钱，所以沙德近两轮的替补也和队医的建议分不开关系——

　　他们都知道进了国家队孩子一定会首发的,这两场额外比赛的折损，也得先预留着。

　　很多球员之所以在俱乐部看起来好好的,一参加国际比赛就受伤,和国家队比赛算是“额外劳动”不无关系——俱乐部花钱雇佣球员，自然没有让球员们联赛里休息、国家队卖命的道理。这样一来,平时就够辛苦，又跑去国家队卖力加班,就特别容易在这种折腾中受伤。

　　不过沙德是不一样的,一方面他还小，不是核心球员，另一方面就是潜规则了。关系户真正的好处其实就是在这些地方,不是说球队会围绕着沙德来转，只是很多事情上处理得更有人情味，他不是个可以随便忽视和伤害的球员，不是一份普通的廉价资产。

　　很多时候，就是这些小小的人情和呵护，让一个球员能安稳又快乐地成长，不必过早面对社会的残酷——毕竟进了一线队，年龄再小也是开始工作了，大家只会觉得球员的工作光鲜亮丽、一夜暴富，谁会思考年轻球员遇到的这些问题呢？和所得相比，遭受的痛苦也不算什么。

　　从外人的角度看无可厚非，但对于处境中具体的个人来说，这是非常麻烦的。身体受伤、情绪难过都还是可以克服的事，最害怕的还是在职业生涯早期遇到不可逆转的不幸，从而葬送或极大地影响未来的职业路。

　　幸存者偏差，让人们总觉得绿茵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光亮的，连悲剧都是那么动人的波澜壮阔的英雄故事，媒体和球迷能细细地品味咀嚼许多年。可实际上还有很多平凡甚至卑微的悲剧在每一天都在无人角落大量发生，这些破灭的梦想根本不配被拿到聚光灯下被人惋惜。

　　孔蒂对医疗团队的态度也相当客气，毕竟前任穆里尼奥下课的直接导火索就是他和医疗团队以及阿扎尔/沙德之间爆发了一次正面冲突，可以说是同时得罪了二个不能得罪的人，大大坚定了阿布一次解约的决心。那是对阵斯旺西的英超比赛，也就是沙德在穆里尼奥麾下唯一得到机会的那场。

　　沙德被红牌罚下后，阿扎尔偏又受伤倒地，主裁奥利弗向场边示意球员需要医疗，于是医疗官伊娃和首席理疗师费恩在没有向穆里尼奥请示的情况下直接冲进场内为受伤的阿扎尔疗伤，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偏偏撞枪口上了，惹得主帅勃然大怒——

　　比赛正在伤停补时，如果拖过这一段就结束了，队医的及时反馈反而是中断了比赛，又生事端，对于当时情绪极坏、非常不想输球的穆里尼奥来说，这绝对是无法忍受、而且极其愚蠢的，于是当场开骂。

　　伊娃是切尔西一线团队里唯一一个女性，履历之好不难想象。想要击败无数竞争对手进入切尔西工作，她付出的努力不说比别人多，最起码比团队里每个男的都多，但偏偏穆里尼奥唯一在比赛中就骂的人是她。无论是她本人还是旁观者都很难不觉得这是性别歧视，舆论一片哗然。

　　队医同行们则是觉得穆里尼奥的怒火太蛮横——如果队医团队不能及时上场治疗球员，是不是又要因为渎职被惩罚呢？英超的主帅们确实是地位很高的足球经理，对医疗团队有领导权，可球员的安危应该被放在胜利前面。

　　当晚伊娃就在社媒上表达了对声援她的球迷/同僚/媒体的感谢，并说自己会和性别歧视/职场暴力对抗到底。这显然激化了矛盾，穆里尼奥在第一天就用雷霆手段把她罚出了工作，她被禁止参与球队训练与比赛，而俱乐部选择了和自己的主帅站到一边。六周后忍无可忍的伊娃就主动离职了，立刻将俱乐部告上了法庭。

　　切尔西当然输了官司，至于到底花了多少补偿费和封口费才让伊娃拒绝接受任何媒体对此的访问，至今是个谜题。

　　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事情非常不光彩就对了，吃瓜吃了个爽。

　　事件中心的另一个人物阿扎尔自然是超级生气，在他的角度看来，穆里尼奥拦着队医不让上场都没那么过分，他也想就这么躺在地上拖到比赛结束，但队医既然已经看了、穆里尼奥还要骂她们，那就不对了。

　　他爹的，你这意思是我不配喽？

　　他大大地闹脾气，一边躺在担架上一边愤怒地挥舞胳膊声援队医。

　　还有个被罚下场坐在那儿任由世界混乱、反正一句鸟语都听不懂，沉浸式偷偷掉小珍珠的沙德，被摄像头怼脸拍了半天都不晓得。

　　这场踢个保级队都费力的比赛鸡飞狗跳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非常大的风波，反正自那以后更衣室就乱套了。

　　接任的孔蒂固然性格不比穆里尼奥好到哪里去，在喜欢从严治军和大搞铁腕管理这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么大的教训他实在是不敢不吸取。现在干了一年半了，对阿扎尔是骂两句就算的，对从小杂包晋升为“孔蒂拯救者”的沙德是只敢偷偷嫌弃的，对医疗团队更是客气的。

　　得亏莫拉塔这几场比赛找到点状态，不然他估计也绷不住。

　　尽管如此，才过了一个月，沙德又要去国家队踢两场比赛的事实还是让他很不高兴。预选赛第一阶段一共四组比赛，意大利踢瑞典，克罗地亚踢希腊，瑞士踢北爱尔兰，丹麦踢爱尔兰。

　　祖国意大利，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肯定美美出线呀。

　　克罗地亚踢希腊，这就不好说了。面对这种赢两场就能进世界杯的绝境，双方肯定是杀得你死我活，克罗地亚晋级不晋级孔蒂倒是不关心，他只是怕这种生死关头沙德过于卖力，或者希腊全队针对他下脚。

　　国家队主帅们用人可是从来不心疼的，反正每次就踢一两场，伤了自然有俱乐部哭天喊地花钱养着，等到好了又可以叫来使唤，球员们生怕自己不被征召，还得说谢谢呢！

　　在俱乐部里忧心忡忡长吁短叹的孔蒂万万没想到，他的两个担忧完全是错的。

　　首先是沙德倒也没有在国家队里踢得更疯狂，他好像没有合理分配精力的概念或者说必要性——就好像不缺水的人生活方式当然与沙漠居民不同。在国家队比赛，沙德比起庄严热诚，更多是开心，队友们的动力也许是生死战，他的动力是“明年想在世界杯上和大家一起玩”。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沙德佯装认真的外表下是没什么长进和觉悟的天真烂漫状态，因为踢希腊的第一个回合上场时他还难得露出一张严肃脸来着，但是身前小球童在指着草坪说有老鼠时，他第一个双眼发亮地蹲下来跟着一起找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