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大聪明(174)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沙德性格其实很好，如果有人和他说话，他就会笑。笑起来的沙德和不笑的他像两个人，非常可爱。

　　接着大家发现了沙德好像不太聪明。

　　最后大家发现了以上两个发现都是对的。

　　在莫德里奇的记忆里，最开始发生的事其实倒不是很清晰——他帮助沙德并没有什么清晰的目的与动机，不是那种能在回忆中清楚追溯倒的事，更多像一种下意识的举手之劳罢了。他做队长就是这样的，下意识关注了孤僻的新队员时，也许也同时关注了另外八个队友有没有什么异常，沙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好像人不会记得自己两年前刷牙时是什么姿势动作感觉。

　　对方在他的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绝对还是在那场淘汰赛上。莫德里奇当时是真气疯了，他已经很久没那么生气过了，时至今日他依然能清楚记得沙德被他揪住时那副脸庞红红、眼睛水水的样子。

　　尽管事情早已过去，沙德本人对此毫无意见，反而越发像小狗一样黏着他，旁人也从未指责过他，莫德里奇自己也没有责备自己当时的行为，但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他一直有一点愧疚。

　　他不是愧疚自己在场上骂了沙德，球场上做个有魄力的队长并没有错，忍耐怒火是一种勇气，敢于直白地指出队友的错误也是一种勇气，他愧疚的是他骂沙德时其实并不了解他。

　　那个时候他一心觉得沙德是态度有问题……可实际上他不该那么想的，他明知道沙德是最认真和专心的球员之一，他那么愤怒，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的愚笨是一种弱点，而他在本能地借着一个人的弱点去攻击他。

　　这种不公平掩盖在了胜负、队长前辈和菜鸟新人隐形的等级差异下，让全世界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可莫德里奇责备自己。

　　他不喜欢自己太草率地给一个人定性、戴有色眼镜，也不喜欢欺软怕硬。他自己的人生中吃过太多这样的亏，世界就是这么不美好，他没有记恨别人，但每一次都会告诉自己，不要成为这样的人，不要用刻板印象去傲慢地自顾自地看别人。

　　他不会把自己后来对沙德的好和关注当成是一种弥补，那太自恋了，他只是想要做一个不让自己为自己羞耻的人。

　　而沙德的迟钝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他就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快乐小孩，莫德里奇一开始觉得他是真的笨，笨到身上仿佛有种牙釉质一样的外壳，可以抵御生活里不那么美好的东西。但现在他又越发意识到沙德也没有那么笨，最起码在喜怒哀乐上并不笨，他只是主动选择了去爱而不是挂怀。

　　坚定地不原谅是一种勇气，坚定地原谅也是一种勇气。

　　这种勇敢总是会触动到莫德里奇，让他忍不住揉一揉沙德的脑壳。他们的关系很自然地随着每一次国家队见面都在变亲密，这原本是很不错的，如果沙德没有越来越调皮就好了（…）

　　“沙德！！！”集训才第五天，他每天抓犯罪小鱼进行教育的日常任务量就直线上升，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干正事，就是忙着揪沙德耳朵。这一会儿又是，好不容易上午的训练课结束了，大家吃了课后餐，坐一起稍微休息一会儿，沙德就立刻搞出了新事情。

　　“你又在干嘛？垫子为什么羽毛都掉出来了？”

　　沙德满脸愧疚，还打了个大大的阿嚏：“它歪掉了，我想把它摆正，可是拽不动，我用力，然后……阿嚏！”

　　莫德里奇无语凝噎，把他拎起来用力拍拍拍，一堆毛絮和棉花从沙德的身上飞了下来，飞到茶几上、地毯上、旁边队友的身上，而后他们故意猴叫四处跳着躲，仿佛。他好想骂人，但一抬头看到对方可怜巴巴的眼睛，又感觉找不到骂他的道理，毕竟沙德又不是故意的，想把垫子放好本是好心，动作也没什么笨蛋的地方，实在要找错误源头的话也只能是这个垫子质量太差了。

　　什么材料，沙德用力一扯就坏？算了，酒店换新的也是应该的。

　　“质量不好。”他盖棺定论，显然已经无声地原谅了沙德。

　　没羞没臊的小狗鱼又高高兴兴傻笑了：妈咪觉得枕头没有沙德重要！妈咪好！沙德开心！

　　洛夫伦人虽然长得个头很大，一张硬汉脸，但其实和别人一熟悉起来就话很多，这一会儿就忍不住在小声碎碎念：“质量不好？卢卡没有看到沙德是怎么扎马步扯的……要换成我都不可能像坐垫一样坚持了整整两分钟，我胳膊肯定已经被他拽掉了……”

　　乔尔卢卡纳闷地拍他的肩膀：“不至于，沙德没那么危险的。”

　　洛夫伦忧伤地看他一眼：“大哥，你不懂。”

　　乔尔卢卡：……我觉得我懂，他16岁时候我就和他踢球了。

　　洛夫伦感觉国家队里大家人又好，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这里的，就是在沙德的事上不知道为何全部眼盲心瞎。比如莫德里奇就会觉得东西坏了都是它们不结实，不是沙德的力气太大还控制不住各种乱用，总是偷偷摸摸地好奇心发作试图拆卸或修复什么，结果变破坏王（…）

　　比如乔尔卢卡总是觉得沙德是个柔弱又笨蛋的小孩子，提起他的语气充满了随意和宠溺，毫无恐惧。

　　一个后卫对沙德毫无恐惧，这河狸吗？

　　大哥不要仗着自己德高望重又长得帅，就这么自信！洛夫伦想，你要是也在英超踢球，你一世英名就不保了！你看到沙德的时候才不会这么从容，还敢捏他的鼻子逗他，你只会感觉心脏颤抖头晕目眩，看到他跑过来就转身逃跑，怎么可能反而跑去抓他！

　　看着训练时乔尔卢卡总是主动和沙德去1v1捉弄他玩，素来是沙德追着后卫跑，现在却反了过来，洛夫伦不禁想大喊一声真是倒反天罡！！！

　　沙德你不要太装模作样了，你在联赛里才不是这种清纯小白鱼，分明是泥头鲨，可恶！

　　但鱼盲症不仅在莫德里奇和乔尔卢卡身上发作，拉基蒂奇甚至总是用慈父一样溺爱的眼光关心沙德吃饭。别的队友似乎也都觉得沙德没什么可怕之处，甚至在洛夫伦碎碎念多了后，也开始像英国媒体一样笑话他是不是对抗太差了，怎么和沙德有过那次意外后就一直过度紧张，这让洛夫伦深感痛苦。

　　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jpg

　　他一直这么玉玉着，从集训玉玉到进俄罗斯，一直玉玉到小组赛第一轮。

　　加里宁格勒体育场，沙德踢过客场比赛的地方。尼日利亚队球迷不多，塞不满客场区域，很多本地球迷买了票来看克罗地亚队的比赛，在喊他名字。

　　毕竟他在国内知名度本来就很不错，近一个月更因为世界杯持续暴涨。

　　虽然没参加国家队，但选了克罗地亚也不算是什么“嫌贫爱富”的行为，他毕竟是在那儿出生的，球迷们也能理解，依然对这个有正经鹅血统的小孩保持着良好的感情——

　　你们西欧人上人虽然瞧不上，可沙德在俄超里可是正儿八经的天才球员，现在在切尔西发展得也不错，纯纯的一个鹅生鹅长，鹅培鹅养的金蛋蛋嘛！

　　是我们的成果！

　　昨天开幕式，东道主俄罗斯对阵沙特阿拉伯大胜，全国上下都喜不自禁，全场弥漫着积极又幸福的氛围。

　　第一回合是阿根廷踢冰岛，他们踢尼日利亚。赛前大部分人确实觉得克罗地亚会赢，但没想到他们会赢得这么轻松——尼日利亚的中场被克罗地亚直接绞烂了，根本控不住球，沙德在集训中强化学习了特别多如果遭遇高强度防守，自家中场又控不住球该怎么办，谁知道第一场比赛里遇到这种困境的不是他，是对面的尼日利亚球员。

　　他就像一匹年轻小马驹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尼日利亚的禁区内前压冲刺，球不断送到他的脚下，这几乎是模拟阵地战射门的日常训练，根本不用管身后，就纯粹地与对手后卫和守门员进行较量就好。

　　比赛才刚开始12分钟，他就在禁区左路14码处横扫入一球，赢得满堂喝彩。半小时后，踩着上半场伤停补时的最后十秒，他又找到了机会，硬扛着一个一米九三的后卫，一个拨球、转身、挑射，打了对面门将一个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