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颔首:“原来如此。”
却丝毫不打算为通天告罪。
天道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法则组成的躯体翻滚不息,忽而散作一片空白之色。那是极致的白,遮天蔽日,辉宏无限,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黑暗。
唯有祂自己注意到祂核心法则之上生出的点点黑斑,驱之不散,犹如附骨之疽。
“鸿钧……你莫不是忘了,自从你选择成为道祖,同本座合道开始,你我之间的命数就勾连在了一起。”
天道:“本座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能好过吗?”
鸿钧神色不改,仍是一贯的漠然与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被他放入心底。
“贫道自然知晓。”
天道:“你最好当真知晓。”
否则……呵。
鸿钧微垂了眼眸,并不为天道的威胁所动,只借着眼角的余光又迅速地望了一眼不周山。
良久,才有一声叹息。
道祖静默地理了理自己的道袍,又望着天边近乎无意一般卷入他衣袖中的粉白花瓣,唇线压得平直,一双淡漠无情的眼眸之中,映着繁花凋零之景,深藏起一片冷然之色。
他推开了广殿的门扉,缓缓抬步踏入。周围人絮絮的声响皆做了耳旁风,他抬眸一望,四周便是一片悄然无声。
“今日,贫道为诸位讲成圣之法。”
“首先,当从斩三尸开始。”
只可惜,真正该成圣,当成圣的人,此时此刻,却都不在紫霄宫中。
鸿钧微微一叹,又想:如此也好。
作者有话说:
写不完了,先断这吧。
下个月见。
第102章 来者犹可追
通天袖中的三朵云彩与清风, 不知何时已经混入了女娲证道的背景板里,白云缥缈,清风无形, 自由自在地飘荡在空中。
少年略微低了低首,望着扬眸含笑的好友, 足下青莲随心念所动, 缓缓落至地面之上, 宽大的广袖轻拢, 下颌微抬,露出一副如玉般宁静的面容。
女娲侧首望了望那三朵云彩,随意辨认了一二, 又信手将云霄她们拽到了身旁:“师兄何时寻到他们的?”
通天莞尔:“乃父神馈赠,梦中相寻。”
女娲定定地望了他一眼, 判定道:“亲儿子。”
通天轻咳了一声, 又扭头对着后土打了个招呼,后者亦弯了弯眼眸, 对着他微微一笑。
女娲拍了拍手掌,神情振奋:“很好,儿女双全,这波稳了。”
后土哭笑不得:“风希……”
女娲朝着她眨了眨眼, 神情轻快又自然:“蹭蹭喜气嘛,以后这些孩子可能还要托你们照顾呢。”
通天往前走了两步, 四处打量了一番,翻手就取出了诛仙四剑及阵图,杀意如云纷纷聚拢而来, 遮蔽了一角的天幕。
他凝神一二, 催动长剑, 转手就布下了诛仙剑阵,方对着女娲道:“万一还有雷朝着你劈下来,记得先跑,为兄给你殿后。”
女娲托着腮笑:“师兄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通天闻言抬首,轻轻一笑:“万事总要谨慎为上,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又不是以前了,哪能说赌就赌的。”
“更何况,若是赌输了,谁能再赔我一个风希呢?”
少年锋锐的眉眼柔和了一瞬,衬着漫天云霞彩气,愈发显得明灿耀眼。盘古的元神化成他这般模样,极尽了天地八分造化,而其余人共分也。
女娲垂眸望去,眉睫微微舒展,眼眸中映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她忽而伸出手去,遥遥向他发起邀请:“师兄,你过来啊。”
通天不明所以,仍是踏着云光落至她面前,略显疑惑地开口道:“怎么了吗?”
女娲笑眯眯地开口,神色中显出几分狡黠之色:“倒也没什么,就是师兄啊,贡献贡献你这张脸……给我做个参考呗?”
通天:“?”
他下意识低了头,望了望女娲手中的息壤,又抬起首来对上女娲殷切的面容,不知为何,少年往后退了两步,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风希……我们要不再考虑考虑?”
女娲摇头,碧眸中眸光流转,愈发显得灼亮:“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为了人族的美好未来与幸福人生,通天师兄,就决定是你了!”
通天:“??”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我是说认真的!
大概,也许,来不及了吧=v=
*
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宫中,惊雷紫电聚拢而来,乌云遮天,风雨将倾,周围的空气中俱是一片压抑之声。
北风呼啸,寒意入骨,绯色的花朵于枝头轻颤,仿佛随时都会跌入地底,被污泥碾压吞没。
鸿钧微垂了眼眸,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又悄无声息地将之攥紧。
雨声渐起,愈下愈大,他的身影掩在那一片繁花锦绣之中,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漠的笑容。
接引微微抬首,目光谨慎地落到鸿钧身上,枯瘦的手指藏在袖中,一双低垂的眼眸之中颇有几分晦暗难明之色。
一如外界纷纷扬扬的落雨,诸般幽邃,尽藏其间。
三千大道皆有成圣之途,他细细听去,一一对照,心中颇有感悟,却又忽而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事端,原本凝神的姿态便又散漫几分,心头亦浅浅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上清……
接引垂了眼,眸光闪烁不定,手指轻轻敲击着檀木桌案,眸光中微微显出几分寒意。
冥冥之中他生出几分清晰的预感。
若是无法阻拦通天成圣,那他们就注定得不到成圣的机会,而在此之外,那位还对他们提出了诸般要求,并对他们反复挑剔……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他喃喃自语,眉间落一抹晦暗之色,“错了,错了。”
准提侧身望他,欲言又止:“兄长……”
接引回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他,手指轻轻按住他的手掌,压低了声音,近乎狂热地开口道:“他说错了,我们的道,只有去争,方能不争!”
西方的兴盛也好,他们想求的大道也罢,旁人不想给予他们,觉得他们不该得到这些……那就去抢过来好了。
只要抢到手了,那便是他们的了。
准提茫然地抬首,尚且不知他兄长的意思,却也点了点头:“好。”
欲求大道者,本就要同天地相争,同宿命相争,亦同自我相争。
准提这般想着,亦下定了决心:“兄长,我同你一道。”
接引眸光微动,闻言方才扬起一个笑容,连连应道:“自当如此,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岂会有我们证不了的圣位。”
至于上清通天,前仇旧恨一一累叠,自有他陨落之时!
鸿钧微微抬了眼眸,疏离淡漠的视线落在他曾经的两位“弟子”身上,不由得拧了拧眉心。
与道门无缘之人,终究是无缘。
前世他们背叛玄门,被通天追着打了一路,直到逃到灵山方歇,而今生今世,又有诸般因果报应屡屡纠缠,使得他们之间又成水火难容之势。
罢了。
鸿钧垂落了眼眸,压下眸底一片淡漠之色。
他算了算时日,方才抬起衣袖,手指轻轻捏上那片粉白花瓣,眸光一闪,掠过底下九万重的天地。
这一次……总归会不一样的。
道祖无悲无喜地抬了眼,口中话语突兀地止住,引得众人纷纷望来。
“第三次了,救命,每一次讲道都要出点意外吗?”
“我总觉得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样。”红云仰天望去,又拿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镇元子,悄悄开口,“说起来,通天道友一直都没有前来听讲呢?”
不要喊的那么亲切啊!别人的事情同你这小小红云有什么关系?
镇元子不甚礼貌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他的头按倒在了书案上。
红云:“!?”
他困惑地望向自家好友,神情中俱是不解之色:“镇元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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