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空没有说话,神色不安地沉默下来。
正在一旁旁听的密教人轻嗤一声:“管他去不去国都,反正就是要暂时跟着你姑姑的。”
寄空抿了抿唇,手指忍不住抠住掌心的皮肉,他低声道:“章施主身体不好,一路上若是恶鬼再次袭来,小僧也好护其周全。”
“这样啊!”章鱼恍然大悟,他年纪虽然小,只有近一个月大,但是家人们说话是完全不避着他,他其实知道很多,那个恶鬼章鱼也清楚,是追杀他们的,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个和尚,好像也是追杀他们的吧,章鱼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把抹额,热情道:“法师!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我说!我跑去告诉我姑姑!”
寄空踌躇半晌,眼见热情的小孩正要转身离开,还是小声地开口了:“那个,那个,小施主。”
“嗯?”章鱼立刻转身,凑上前,热情的让寄空颇有负担。
寄空悄悄红了耳垂,不由问道:“章施主,一路上如何,怎么没见他出马车透气?不舒服么?小僧小僧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施主一路上都没有出马车,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寄空说着说着慌乱起来:“不是说施主一定不舒服,只是小僧小僧担心,担心施主是否哪里不舒服,小僧没有别的意思……”
寄空说话太绕了,章鱼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直到最后寄空尴尬地闭上嘴,章鱼的大脑才重新连接起来,他简单地组合了寄空的意思,爽朗地笑道:“法师想见姑姑?好!我这就把姑姑推来!”
“法师等我!”
“哎——”
寄空伸出手,茫然挽留的动作停到了半空。
旁观全场的密教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你啊!有必要这么紧张么?怎么就不敢大胆走到神医的马车前,大声说‘我很想你,请你下来跟我说话?’”
寄空脸瞬间炸了:“慎,慎言!施主!怎么可以这么做!这实在是太过,太过失礼了!”
他弱气地说着,浑身坚硬的肌肉正颤抖着。
密教人挑了挑眉,眼中嘲笑一闪而过,一撩黑袍起身,直接道:“我就说我跟你合不来,总之看好了,看我怎么把神医喊下车。”
于是,这位极其耿直的密教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走到马车前,在寄空瞠目结舌的表情下,顶着旁边一圈人诡异的目光,大声且毫不羞涩道:“神医!能否下马车一叙!我想和你说话!”
马车里的六味:“……?”
他无奈地撩起马车帘,被迫结束了摸鱼的生涯。
密教人名字叫翁珂,是个在一众黑大袍里非常具有个人特色的黑袍密教人,具体体现在想干什么就干,想做什么就做,完全不管不顾外人的目光,我行我素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是怎么信的密教。
翁珂听见六味的疑惑,直接揭秘:“家族传承!否则我不信这个!信你就不错,还会跟我聊聊天,还不用我出血割肉,还会跟我聊聊天哩。”
翁珂是南州深山老林的部族,说话总是带着点轻盈跳跃的韵律。
“你这几天不下马车,我都差点怀疑你死在里面了!”翁珂亲昵地埋怨道:“搞得我故事都听不成了!”
翁珂这人由于嘴过于离谱,当时在松城老是被右护法毒,右护法得意之作,基本上算是尝了个遍,而痛苦与右护法的毒素总是脱不开关系,翁珂也就经常痛不欲生地哀嚎,六味偶尔也会讲几个故事安抚他。
深山老林里来的人,哪里见过这等丰富多彩的言语,几乎是瞬间被迷了心神,老是和跟自己合不来的寄空混在一起,也完全是因为寄空看起来和六味关系不错的样子。
“只是为了听我的故事?”六味微微挑高了声音问道,颇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翁珂人掩在黑袍下,却总让人感觉他傲然地翘高了尾巴,抬起了头:“哼!故事不错!人也不错!不过我是知道你们这些外乡人总爱骗我们的!你小心着点嘴!千万别骗我!”
“可是现在你在这里,你才是外乡人啊。”六味故作无辜地逗了一句。
“……”翁珂骂骂咧咧:“那你别管!”
“快给我继续说猴子的故事!”
只可惜翁珂实力比不上寄空,不然他才是最好的保镖,六味说着说着,目光遗憾地在全神贯注的翁珂身上打了个转,毕竟翁珂接到了别人的邀请,前往中州国都,与他们顺路,而且他人容易上当受骗,简直是骗子的天菜!
翁珂顿了顿,突然扭头:“喂!大和尚!你要听就过来一起听!”
只见寄空立刻尴尬地走开了。
“嗯?法师也在?”六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翁珂嘟囔道:“谁知道他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别管他,继续讲。”
***
寄空有点不太敢凑近前去。
甚至有点自卑。
翁珂比他直白,更要活泼,甚至很大方,和翁珂相比,他除了实力更强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寄空不禁开始怀疑,他们一开始相谈甚欢,是否是因为六味一直在故意迎合他呢?他是不是给六味造成负担了呢?
寄空颇为焦虑地在阴影下徘徊。
而且他也辜负了他的所托,让他被恶鬼挟持。
他不仅找不到那些冒犯了佛的罪人,却还让承诺落空。
他这样的人…….像他这样的人……
寄空瞳孔缓缓缩动,忍不住掐住掌间钵盂,恐怖的力道让金制的钵盂缓缓收紧,直接变形。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沉默地将钵盂复原,口中默念清心经。
“不以有形,亦不以无形。”
“在念经么?”
寄空高大身形猛然一耸,整个人像是某种被人踩了尾巴的动物,浑身炸开了毛,但很快发现是六味后,就忍不住悄悄松快了下来,他别扭地点点头:“是的,施主,在,在念经。”
寄空痛苦地双目一闭,完了,他说话又结巴了。
六味却神秘兮兮道:“寄空法师,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寄空一愣,忍不住被六味的表现勾动出好奇心,将其余的想法抛诸脑后,寄空下意识蹲下来,仰头靠近道:“秘密?”
六味在唇间竖起手指:“告诉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寄空立刻点头,结结巴巴道:“小僧,小僧以,以性命担保!”
“啊……倒也不必如此。”六味撑着腮,低声道:“我发现这商队运送的货物,似乎是兵器。”
寄空瞳孔一缩。
兵器?
***
中州国都的氛围近日日益紧张。
沈余焦急地等在殿门外,一见殿中侍女宣他入殿,连忙大步跨进殿中,深深拜下:“参见陛下。”
大殿之中点着香,香味极其浓,近乎让初次嗅见之人头生晕眩,这是安神香的味道,带着点清苦。
殿中人低声道:“免礼。”
沈余担忧地抬起头。
容貌俊逸的青年额生玉角,形容清瘦,唇色泛白,神色孱弱地靠在了榻边,玉白的双手搁在书桌之上,手指微微蜷缩,这个中州年轻的统治者捂住嘴轻咳了起来,咳嗽声在空寂的大殿之中回荡,莫名生出些许悲凉。
“陛下!”沈余忍不住喊道,心中绵密的疼痛满溢而出,双手死死攥在了一起,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呵呵,我没什么大事,别太担心了,太医说了,只是近来觉轻,睡不太好罢了。”年轻的皇帝还在温声安慰着下属。
沈余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戾气:“臣明白的,臣明白。”
“有何要紧之事?”安抚过了心腹,燕游垂下眼睫,重新执笔开始批阅奏折。
沈余顿了顿,汇报道:“陛下,如今宫中流言甚嚣,是否需要出手管制一二?”
宫中早有流言,陛下夜不能寐,是有恶鬼侵扰。
这本该是一个极其荒谬的言论,毕竟中州有麒麟庇护,鬼魅如何近身?但架不住,陛下与一鬼神同吃同住将近十年之久,便是谁都会对此犯起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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