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
楚淞君北边的小院是郑元瑛的住所。
估计是去寻郑元瑛拿主意了。
楚淞君将将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咳了出来。
楚家人待他的真心,他看得见。
果不其然,待王太医诊断完,又陪着他在院中唠了一会儿不涉及世家密辛,不容易害他掉脑袋的磕后,瑛伯母就上了小院,把那些布偶尽数搬走了。
还带来了几幅字,镇在了卧房四方位。
陪着他用过午饭后。
楚秉天估摸是翘了大理寺的班,提前回了家。
两人陪着楚淞君待上了好一会儿。
楚秉天给他念完了他整理得一些探案密闻。
拥着楚淞君道:“我儿,这些日子不太平,不如,咱们去求求祖宗庇佑。”
“祖宗庇佑?”
楚淞君有些疑惑:“大伯,这祖宗庇佑是什么?”
“我儿,为父这就细细讲与你听。”楚秉天直接忽视楚淞君的称呼:“咱们豫章楚氏为何能做千年传世之家,靠的是祖上积德,拜见祖宗,祖宗自会庇佑,而我们楚氏世世代代都供职于大理寺之中,祖上神人不知凡几,皆可点香祈求庇佑。”
楚秉天微微一叹:“我儿,我豫章楚氏如今只有你一个公子,一根独苗,你若出了任何闪失,楚氏都承担不起风险,近来我已察觉多起针对,只怕是有心人有意为难。”
“如此想来,正则与知晴的死因仍是未知,免不了其中有他们动手的嫌疑。”
“今日子时,我便开祠堂,为你祭祖,祈佑平安!”
楚淞君思索着连连追问。
所谓的“祖宗庇佑”,事实上就相当于修仙文当中,剑修去剑冢取剑一般。
寻常状况下,祈佑者需得年过十岁,才能进入祠堂祈佑。
祈佑的孩童需手持香线,一步一拜,从祠堂正门前穿过祠堂,行至牌位前放置的蒲团处。
每个牌位前都会放置一枚香烛,祈佑者若是在走到跪拜的蒲团之前,有先祖愿为孩童降下庇护,那么牌位前的香烛就会无火自燃。
而点燃的香烛越多,就证明祈佑者愈加受先祖看中。
楚氏历史上曾有一位天纵之才,不过区区旁支,却不知为何得到了进祠堂的机会,而做下这个决定的家主很快就证明了他的慧眼识珠。
那位天才,在通向蒲团的路上,半数先祖都为其燃起了火烛。
之后那位天才的成就不负众望,将豫章楚氏带成西州轩辕王朝最顶尖的世家,辉煌百年。
不过,若是第一次祈佑未能得到庇护,那么只能来年精进修行后,再次重来。
祈佑的机会一人只有三次,若是始终无法得到祖先认可,便基本上与家族中的实权失去缘分。
楚秉天讲述了他祈佑的经历,说得热血沸腾,唾液横飞,兴致浓处,他瞪大双眼,握住楚淞君的瘦窄的肩膀。
欣赏,慈爱,激昂,认可,各种情绪交织在一块儿。
伯父不知为何就是非常看好他,楚淞君心中想道。
“我儿!莫要担忧,”他轻柔地摸了把楚淞君的脸:“祖先定会了然……”
“你定是楚氏未来再度辉煌的希望!”
楚淞君微微瞪大眼。
第089章 祠堂
“……伯父你冷静一点。”
楚淞君抖了抖肩膀,试图把楚秉天的手抖下来。
郑元瑛也连忙责怪似得瞪了一眼楚秉天:“小心吓着孩子。”
楚秉天拍了一把楚淞君的小肩膀,半点没受影响,脸仍然是涨红的,他亢奋地握拳起身:“我儿!为父简直不敢细想日后会是如何啊!”
郑元瑛给楚淞君擦了擦脸。
两人无语地看向跟打了鸡血似得的楚秉天。
我看你敢想得很。
祠堂位于楚氏族地腹地,迄今已有不知多少年历史。
祈佑所需牲祭不少,但这些都不用楚淞君自己操心。
他只需要操心如何在漆黑的祠堂里顺顺当当地走过去就好。
在楚氏族地之中的楚氏族人不少,楚淞君跟在郑元瑛身后一一见过,速度很快,倒不像是给他认脸,而是那些人过来认一认他。
平均十秒三个,不管什么称呼,楚淞君只需叫一声“XX好”,其余被喊的人自己会解决。
这些人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身为楚氏嫡公子,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瞧,哪怕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
反倒是不少人笑出了一张菊花脸,试图给他留下亲切的印象。
传言轩辕朝皇帝由22世家拥护开国,轩辕家成为皇家之后,那22世家就成为了最顶级的勋贵。
由此可见,朝堂也基本把控于这些世家手中,皇帝基本上就是一个吉祥物。
豫章楚氏也是这22世家之中的一员,只是近些年潮起潮落,它刚好快触了底。
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22世家大部分同气连枝,楚氏只是衰落,又不是掉出了第一梯队。
时间越来越晚。
西洲的天黑得稍晚,楚淞君计算着约莫在戌时左右,天才会逐渐黑下。
他被抱出去被人瞧过之后,便一直呆在小院之中,王太医作陪。
王太医不喝酒,爱喝茶,喝着茶就着点零嘴,嘀嘀咕咕地楚淞君抱怨道:“等你大好,我就赶紧回皇宫,你们这门阀世家当真是水太深了。”
楚淞君体虚,昼夜温差大,他披着条毛绒披风,手里的杯子是温水泡了点枸杞,他咳了咳:“什么水深?”
王太医一副喝茶喝醉了的状态,哼笑一声,迷迷瞪瞪道:“嘿,不可说,不可说。”
楚淞君摇了摇头,顺手趁王太医不注意,把小桌上一碟米糕都往影子里倒,影子里的大郎举着之前被他当头套的罩子,在下面悄悄地接,等盘子再被放上桌,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楚淞君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而后手探下去和大郎握了握手,提醒大郎要干什么。
今日许多朋友都在影子里醒来,而后被影子深处的红衣父母吓个正着,瑟瑟发抖地挤在了一块儿。
楚淞君专门倒了不少口感软糯的糕点叫大郎派送给他们,安抚一下自己。
自己怎么不会了解“自己”,就好这口。
“哈——再来一杯。”
王太医砸吧砸吧嘴,提着茶壶再给自己的满上,随意扫了一眼桌子,不禁有些疑惑。
他抬头狐疑地瞧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小孩,小孩温和地朝他笑了笑。
嗯?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爱吃糕点了,一下子吃那么多,会不会消化不良啊。
王太医数着桌上空盘的数量,默默想道。
王太医一边思忖着,一边正要喝茶,嘴刚挨到茶杯壁,瞬间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他嘴唇有什么能够动的活物踹了一下。
“***!”王太医把茶水泼在地上,骂了句脏话。
楚淞君搞小动作的手一顿,轻咳一声,扭头去看王太医的动作,只见那茶水渗进地面,一只倒仰的蚂蚱正挥舞着肢体,狂乱地舞动。
王太医死劲抹了把嘴,恨恨道:“哪跑来的虫子。”
楚淞君顿顿地注视着那只逐渐死去的蚂蚱,心里一跳。
他迟疑地下地,走到了那片茶水之前。
那只蚂蚱仍然在挣扎之中,他站在那里的影子隐隐绰绰地笼罩着那只挣扎求生的蚂蚱。
楚淞君眼睛一眯。
漆黑的影子之中陡然探出了一只灰白的手将蚂蚱拖了进去。
楚淞君环视了四周,院子里稍显空荡,松枝姐姐正站在一旁,给王太医递上帕子抹嘴。
夜风清泠泠一吹,楚淞君脚踝一凉,低头一看,影子里不知是哪只手拽了拽他的脚踝,似乎在表达对“甜糕”的喜爱。
楚淞君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后很快就平复下来。
那个用布偶搞鬼的东西,可能没有随着布偶的离开而离开,他还在这里。
希望于祈佑之后,能够将他驱赶走吧。
***
子时,他觉得更多是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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