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口上耐心地哄着小儿子,但他们的眼睛却在观察大儿子的反应。
斐一口饮尽红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把一碗水端平的,非但不会端平,还会主动挑起孩子之间的矛盾,故意激化矛盾分化他们,让这份矛盾越演越烈,毕竟,端平了他们还怎么从中获利呢?”
谢岫白只觉得匪夷所思:“获利?”
“当然,他们用最低的成本——一句夸奖,一个拥抱,一包零食,就得到了一个符合他们心意的乖孩子,不必冒着被孩子厌恶记恨的风险去教导他们礼仪,规正他们的品德,劳心劳力督促他们学习,这还不算获利吗?我觉得很赚了啊。”
“对林涧也是一样的。如果林涧想获得父母的爱,就要主动把自己变成一个善解人意的乖宝宝,抛却过去那些年的冷漠和疏离,主动去向他们示好,释放友好信号,学着林灿那样撒娇卖乖。”
谢岫白只觉得荒谬,但是更大的荒诞袭来,让人觉得生活就像一场话剧。
他还记得当初林涧收养他的目的,林涧走过荒芜丛生的童年,所以爱屋及乌,把对年幼时的自己的怜悯放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父母也感觉到了,于是他们把愧疚给了林灿。
他获得了林涧的爱,林灿获得了林烨和陈云舒的爱,唯独当年的林涧什么都得不到。
“你是哥哥。”
“你是家族的继承人。”
“你是alpha。”
可如果是他小的时候呢?
“爸爸忙。”
“妈妈要工作。”
“你要懂事。”
“别胡闹。”
他们总有千百种理由。
不爱吗?
爱,当然爱。
这是他们的长子,满怀期待的出生,寄托了他们无数的期望。
他们从来没有虐待他,没有无故打骂他,给了他最好的生活条件,这还不是爱吗?
可这是爱吗?
他们绑住林涧的手,蒙住他的嘴,冻死住他一颗满怀期待的心,试图把他塑造成一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要他沉静稳重,要他铜皮铁骨。
做一个人人称羡的模范。
又要他活泼好动,热情开朗,圆滑世故。
能在父母怀里撒娇卖痴。
他做不到,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另一个身上,把他当成替代品,就好像自己从未犯错。
是啊,你的小儿子多好。
如你所愿,活泼好动,热情开朗,机灵聪明,对你亲近有加。
所有遗憾得到弥补。
可是,被你做成艺术品的长子呢?
他甚至不能为自己分辨一句,脆弱的话语一旦出口,就会变成小气和对弟弟的嫉妒。
谢岫白想到一个词。
有苦难言。
“所以我说林誉其实很喜欢林涧啊,都喜欢到把小儿子当替身了,偏偏还是低不下头,”斐摊开手,“他低不下头,就想让自己的孩子低头。”
斐眉眼精致,圣洁如天使降临,然而天使的眼里却溢满了讥讽。
“真是太天真了。”他轻声说。“他居然想让林涧跪着去乞求他的爱。”
以纯粹的恶意相对,还能竖起尖刺。但偏偏里面没有恨,只是不够爱而已。
这样的家庭无解,唯有远离。
乱写的,祝大家生活幸福。
定义引用自百度
第75章
林涧一边擦头发,一边靠着床头看书。
他平时空闲时间不多,看书的时候就更偏向于实用性和功利性。
然而,就这样坐了十来分钟,膝头的书一页没翻,擦头发的手也完全是凭借肌肉记忆在机械地动作,林涧心不在焉地瞟了眼床头的闹钟。
马上就到十点半了。
谢岫白还没回来。
他干脆合上书,把放在书架上的兔笼打开,摸了会儿兔子柔软顺滑的皮毛,觉得心静下来了,又重新回到床边接着看书。
谢岫白第一次从正门进,颇觉新奇,跟第一次来一样四处打量。
他绕过书架,就见林涧姿态松散地倚窗而坐,远远看了一会儿,凑上去从背后抱着他。
“这么晚?”林涧擦头发的手停下,“你小心别被我头发弄湿。”
谢岫白跟个大型犬一样黏黏糊糊地贴着他,暖烘烘地贴了几分钟,抬起头,“我帮你擦。”
林涧无所谓这种小事,把毛巾递给他。
“今天给修焠买了个生日礼物,一个装饰品,他自己选的。”柔软的毛巾盖在头顶,碎发和毛巾不时遮住视野,林涧干脆把书放在一边,仰起头。
“买的什么?”谢岫白用手指摸了下半干的发丝,然后接着擦。
“奥特曼?”
谢岫白嗤笑:“幼稚。”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只有一盏落地台灯亮在床边,散发出暖黄朦胧的光。
“嗯,”林涧道,“毕竟还小。”
谢岫白感觉擦的差不多了,放下毛巾,状似随意地问:“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其实我……”
“怕你不高兴。”
谢岫白半跪在床边,看着他脑后半干的发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涧难得穿了浴袍而不是衬衣,后颈一块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朦胧光晕下,从耳后到肩胛锁骨的线条真是漂亮极了,半晌谢岫白垂下眸,漫不经心地哼笑道:“……我哪有这么小心眼。”
“你没有吗?”
又是漫长的沉默,林涧正想转过头,肩上传来重量,谢岫白按住他肩膀。
林涧回头的动作止住了,听到耳后谢岫白的声音响起:“那你会生气吗?”
他的语气还是轻松的,“会不会觉得……我管的很多,很容易小心眼,嫉妒心还强?”
林涧背对着谢岫白,两人谁都看不到对方的脸色,四周万籁俱寂,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林涧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不会。”
谢岫白指尖顺着浴袍领口钻进去,还没来得及往下,就被林涧一把按住。
谢岫白低笑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手,“为什么?一般人不是都挺讨厌束缚的吗?今天斐还跟我说,让我别这么盯着你,盯的太牢了你会觉得烦。”
他的语气没有异常,情绪却已经从他搭在林涧肩膀上的手下不自觉加重的力道传递了过去。
林涧余光瞥到他手背隐隐有青筋浮起,在白皙肤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他的声音很轻,“我也是这样啊。”
“占有欲强,小心眼……这些我也有啊,未必就比你轻了。”
谢岫白当然记得,只是患得患失了太久,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你不是也没有觉得我很让人难以忍受?”林涧回头看着他,目光温和,“所以我也不会觉得你的性格有什么不好。”
谢岫白避开他目光,失笑:“……所以我们这是什么病友交流会吗?”
“应该……算吧。”林涧故意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让我看看病友烧到几度了。”
谢岫白把头扭回来,正想随口来句信口而至调情的话,措不及防对上林涧的眼神,他愣了下,就听林涧说:“既然想让其他人都远离我,就要有永远陪着我的觉悟啊,不然我会伤心的。”
谢岫白心脏猛地收缩,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动,泵出滚烫的鲜血。
他哑声道:“那我要是做不到呢?”
他半跪着,而林涧坐着,其实是要比林涧高一截的,然而,明明是他在居高临下垂着眼睫去看林涧,看起来却更像是处于下方的那一个。
林涧道:“那也很不错。”
谢岫白仿佛被人一把按进了冰水里,头脑空白了一下,“……不错?”
“我之前就在想,你现在什么都有,能力、家世、天赋……容貌也相当不错,如果不和我纠缠在一起,会有很好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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