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道:“十多岁?还是个未成年?赶紧的,就近送到中央城区去,联盟那群人会管的!总之别让她留在庞托!”
小弟领了命了,连忙就跑:“是!”
通往中央城区的交通线路上。
两个年轻人分别坐在正副驾驶座上,嘻嘻哈哈地说着笑话,这俩人可能都被奥森.普里奥带得有点非主流,头发颜色不是绿就是紫,总之十分辣眼睛。
一个年轻人问道:“这姑娘到底哪儿的人啊?”
“我哪儿知道?听老大的,送到中央城区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呗。”
“其实……联盟还算有点用处,不然这些人谁来管?”
顺着后视镜,可以看到汽车后座上正抱着膝盖坐着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儿,半张苍白的脸都埋在胳膊底下,穿着一身半旧不新深色的运动服。
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这个女孩儿半垂着的眼睛里,虹膜并不是黑色的,而是雾霭一样的灰色。
女孩儿抬眼望着车窗之外,这里已经临近中央城区,远处可以看到和非城区截然不同的景象,高大的建筑群泛起堪称辉煌的光芒。
她死水一样的眼睛忽然波动了起来。
“这儿!行了……别再靠近了,容易碰到当地的警署!”
车子停下,一个坐在副驾驶的年轻人推开车门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下车吧,再往前一点就是中央城区的正经辖区了,你进去那些机构的人就会找上你。”
女孩儿慢吞吞地爬下车,站在路边。
“走了!”
年轻人返回,带上车门。
女孩儿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远去。她伸出书,中指和食指并拢按在自己的眉心,然后才远远地指向那辆车,喃喃道:“祝福……祝福你们。”
“我会带走你们毕生的厄运。”
第71章 所谓家庭矛盾。
深夜,军委办公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谢予安带着周延上楼的时候,正巧碰到一堆匆匆从特别行动处离开的工作人员,纷纷挂着一脸要死不活的社畜脸。
“谢司!”
“谢司,晚上好!”
谢予安对着打招呼的下属挨个点头,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脚步就跟着一顿。
宽大的办公桌前,安静坐着的正是西装革履的乔斯年。
这人可能是有什么加班打鸡血这方面的特殊能力,都大半夜了脸上愣是看不出来一点疲惫的意思,面前挂着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眼睛疼的几十张电子屏幕井然有序地叠出了重影。
乔斯年宛如在自己家,头也不抬地道:“进来啊,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谢予安偏头,对周延道:“你去忙吧。”
乔斯年闻言瞬间抬起眼,靠着椅背整了整衣领,眼镜镜片上反射出来的幽蓝光芒径直扫向了周延。
半晌,他冷冷道:“哦,我竟然不知道你们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怎么?你们手拉手上学吗?”
谢予安:“……”
周延:“?”
周延茫然地看向谢予安,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他应该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位乔处长才对。
“他说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周延伸手把谢予安的手拉过来,满眼难以置信地悄悄对谢予安说。
“松开。”谢予安死命一抽手,但是没抽动——这小子还跟着演起来了?想把乔斯年气死吗?!
果不其然,乔斯年斯文俊朗的脸上已经蓬勃卷出来了一团黑气。
他缓缓起身,用一种“虚伪政客”标准搭配的嘲讽眼神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地把周延打量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乔斯年点点头,刻薄地说:“弟弟,我难道没有教过你,智商这种东西是不会通过性\传播的吗?这么看来,你只看脸的肤浅审美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
谢予安猛地呛了口气,感觉自己见过的最活泼最有攻击性的乔斯年就是今天的这一个版本,他怀疑周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撅了乔斯年的祖坟。
“你干什么?周延又没招你——”
乔斯年轻描淡写:“弟弟。”
谢予安:“……”
正巧门口传来了“哐哐”敲门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卜子平:“老大!老大!老大你在吗?快救救我!我要一个临时的审批权限!监察处的人正等着呢!十万火急!!”
来的正好——
“你也去帮忙吧,别在这儿杵着。”
谢予安转头拉开门,一气呵成地把周延推出门丢给卜子平让他自己玩儿去。
终于清净了。
谢予安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斯年:“我又不是让你来讨论我的私生活的,你没有其他的事要忙了吗?”
“你猜我现在在给谁擦屁股?”乔斯年偏头,示意漂浮在空中的整整二十二张电子屏幕,在往来邮件那一页,加急件红色标志堆得屏幕已经完全放不下了。
吃人嘴软,谢予安在刻薄嘴毒这方面比乔斯年道行还是浅了点。
两个人对视片刻。
谢予安率先道:“这次多谢你了。”
乔斯年紧绷的脸色稍微松动了一点,但是又有点微妙的尴尬:“不用这么……客气,反正你一向是‘有事哥无事爱谁谁’。”
“有关于天使岛和洛克号上的所有消息我都会进行封锁,老席处长眼看着要退休,席琳和监察处也会卖你这个面子,你的特别行动处职责在于应对紧急突发事件和执行军委的特别决议,之后这件事不需要你再插手,我会处理好。”
谢予安静静听着。
忽然,谢予安提起了一个和公务丝毫不沾边儿的话题:“那年我向联盟中央军校提交入校申请,你为什么专门从希伯来学院赶回来阻止我?”
希伯来学院就是希伯来军事和政治学院,远在欧洲,当年乔斯年并没有选择中央城区的联盟中央军校。
乔斯年目光微闪,略微带了一点惊讶,落在谢予安脸上。
“问这个干什么?”
谢予安抱着胳膊,笑起来。
恍然之间,乔斯年竟然有种时间模糊的感觉,好像从面前这张脸上看到了当年那个沉默苍白的小男孩儿的影子。
谢予安了然:“我明白了。或者你……你们更想我去当个艺术家,与世无争的科研人员,甚至是做个碌碌无为的政府部门小职员,是吧?”
九年前。
乔斯年连夜从欧洲赶回中央城区,落地已经是深夜。
兰伯特将军的府邸安静极了,乔斯年进门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女佣,就问道:“予安呢?睡了?”
“上楼去了,知道你要回来,躲着你呢。”
乔斯年水都没喝一口,打算直接上楼逮人。
楼上,乔斯年看见兰伯特将军的书房还亮着灯,门半掩着,显然是在等待拜访者。
乔斯年在门外站了片刻,推门进去。
“您是来给他当说客来了?”
“没这回事!”兰伯特将军连忙否认了,才对乔斯年说:“坐。”
“我不同意他去中央军校。”乔斯年开门见山地说:“我会再找他谈,这件事我不会让步,您也不必要再劝我。”
“我没打算劝你。”兰伯特将军呵呵一笑,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的:“你以为你劝得动那小子吗?最后还是你要让步的。”
乔斯年一哽,无言以对。
“但是斯年——”兰伯特将军话锋一转:“你要明白,予安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小宠物。”
“他不可能永远活在你的视线之下,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他的出身、他的能力都决定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庸碌无为,你比我还要了解他,所以你也知道你劝不住他。”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乔斯年并没有去找谢予安。
他站在谢予安房间门口,长达数分钟的沉默之后,像是每一个面对青春期叛逆的弟弟的兄长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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