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绝盯着巨剑看了一会儿, 转过脸, 对卢煅和颜悦色地说:“不要紧张, 请坐, 我完全没有恶意。”
卢煅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脸色黯了黯,坐下来, 却没有收起武器,隔着魔气森森的巨剑,眼神充满戒备, 沉声道:“我似乎仍然低估了你们。”
童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又深知自己不能暴露两位的身份,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尴尬地挤出一句:“他们是很厉害的……”
“哈哈, ”崔绝笑了笑, “雀儿说得没错。”
童雀缩缩脑袋:“你不要也这么叫啊。”
“哦~~”崔绝笑得格外促狭, “原来是专属称呼, 明白。”
“哎!”童雀想反驳,又觉得没意义,自暴自弃地哼唧了两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嘟囔:“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崔绝点头:“事情确实非常复杂,”他看向卢煅,“没想到卢先生你竟然看过《鬼神不越疆》这本书,还将里面的术法付诸实践,还成功了。”
卢煅面无表情。
崔绝:“但看你刚才的意思,似乎在这背后,还有别的什么人,你无法确定他的身份,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卢煅一直没有出声。
阴天子冷冷道:“回答他的问题。”
卢煅忌惮他手上无声燃烧着的黑焰,缓缓开口:“我并没有看过《鬼神不越疆》,是曾经有人将其中一页术法传授给我。”
“哦?”崔绝诧异。
阴天子:“交出来。”
卢煅拍了拍手,门外一个小妖怪走进来,听卢煅吩咐几声,飞快离去,不一会儿,取来一个画满诡异符纹的木盒。
阴天子接过木盒,随手一拂,符纹仿佛被火焰灼烧的藤蔓一般抽搐着骤缩,消失在锁扣中。
卢煅眼神沉了沉,对这个男人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那符纹是一种封印术,若方法有误,不仅不能打开木盒,还会被术法攻击。
阴天子打开木盒,取出里面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崔绝:“就这东西?”
“是啊,就这么点东西。”崔绝接过纸张看了看,放回木盒中,示意阴天子收起来,才浅笑着说完,“可是能够动摇天下的。”
阴天子蹙眉。
“魔吞法的根本核心是恃强凌弱,因为双方都是魔物,跟其他种族无关,所以人、妖、鬼三界对此视而不见,”崔绝道,“但这本书里提出将吞噬对象延伸到其他种族,可就是对普世秩序发起挑战了。”
魔物桀骜狂妄、生性慕强,在对力量的追逐上无所不用其极,一旦知道有办法夺取其他种族的力量,必将引发世界动荡。
崔绝看向卢煅:“你不认识那个传授你术法的人?从未见过?”
“嗯。”卢煅道,“我是偶然遇到的,他告诉我,用这个术法,可以将吞噬对象扩大到其他种族,获得对方的能力和身份。”
“身份?”崔绝疑道,“你原本没有身份?”
“一个混沌度日的魔物而已。”
童雀低着头,齿间传来咯咯的磨牙声。
卢煅看了他一眼,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抚摸他,却又硬生生止住,没再动作。
崔绝眼眸微沉,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你吞噬了真正的卢煅,而童雀爱的其实是……”
“他爱的是我,”卢煅断然道,“我就是卢煅。”
“你不是!”童雀猛地扭头,狠狠地瞪向他,“你不是他,你杀了他。”
卢煅:“不论你怎样想,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卢煅,真正的卢煅。”
童雀怒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阴天子突然动了。
卢煅余光瞥见这边的动作,立即戒备,一把抓起巨剑,却见电光石火之间,阴天子猝然出手,并没有任何攻击,只是将童雀抓了过来。
“把他还给我!”卢煅低吼,青面獠牙的恶魔相隐隐浮现。
阴天子:“不。”
“你们欺人太甚!”卢煅抡起巨剑斩向崔绝。
阴天子脸色一沉,掌中黑焰凝聚成剑,挡住卢煅的攻击,接着重新化归黑焰,一掌击在卢煅胸口。
“啊!”童雀惊叫出声。
阴天子在落掌的瞬间倏地收起黑焰,轻缓一掌,将卢煅拍开,微微侧过脸,瞥向童雀:“你到底爱不爱他?”
“我……”
卢煅被击退数步,接连撞翻好几个椅子,狼狈地拄剑稳住身形,抬头看向他们。
童雀嗫嚅:“我……”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有什么好犹豫的。”阴天子不耐烦地皱眉,似乎很难理解这种纠结。
童雀脸色煞白,哑声道:“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崔绝温声:“只要你说一句不爱,我们立即帮你报仇,永绝后患。”
“我……”童雀嘴唇哆嗦着,明明满腔深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一句“不爱”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哈。”崔绝无奈失笑,对阴天子道,“行了,不用再试探了。”
卢煅一怔。
童雀犹豫了半晌,低下头:“抱歉……”
“这句抱歉是对谁说的?”崔绝笑着问,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中,伸手掀了一下童雀裹在身上的大红婚服,看看底下的缚零锁,皱起眉头:“卢先生,我们童雀爱你,这毋庸置疑,但你的所作所为却不能让我对你们的未来放心。”
卢煅远远地看着童雀,过了一会儿,低低地狞笑一声:“我一旦放开,他就会离开我。”
崔绝唇角的笑容有些冷:“你需要知道,就凭这么一点低劣的术法,我家主人破除它不过是吹灰之力,到现在都没动手,是给你机会,但你看样子并不愿意珍惜这个机会,那我们会立即带童雀回冥界。”
卢煅:“不许走!”
阴天子淡淡地瞥他一眼,卢煅霎时感觉到一种寒彻心魂的灭顶恐惧,仿佛刹那间坠入无间地狱,与此时这一眼相比,之前所感受到的压迫力根本不值一提。
“不要带他走。”卢煅低哑地说,“不要带他回冥界,我不能失去他。”
崔绝不语,温和而又充满危险地笑了笑。
卢煅满盘皆输,解开缚灵索,颓然道:“怎样才肯留下?”
“啧,”崔绝无语道,“难道还得我教你谈恋爱吗?我自己还……”
他看一眼童雀,后者重获自由,却毫无喜色,正闷不吭声地揉着手脚,先前他的礼服被阴天子破坏,此时胡乱披着卢煅的礼服外衫,露出布满吻痕的脖颈。
……实在是太不得体了!
崔绝目露凶光,对卢煅冷冷道:“首先,讨好我。”
卢煅:“我该怎么做?”
“至少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该手握武器。”崔绝目光落在他手底的巨剑上,待他将要收起的前一刻,恍若不经意地眯了眯眼,“剑倒是一把好剑。”
卢煅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巨剑,神色复杂,艰难地解释:“这是……‘卢煅’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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