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崔绝打开门,笑着迎向阴天子,“会议开完了?”
阴天子一脑门还没散去的郁卒之气,显然本次十殿冥王的例行会议,没有例外地又一次吵得离题万里、毫无建树。
“嗯。”阴天子一看到他秀美的梨涡,胸口那股郁气悄然消散,弯了弯唇角,“没开完,但我懒得听他们吵架了。”
崔绝:“小府君单方面跳脚应该不算吵架。”
但每次楚江王半天回一句就足够将明明已经快偃旗息鼓的小府君再次气炸。
“那货根本不可能是当年的老府君,连老府君十分之一的沉稳都没有。”阴天子一边吐槽一边走进来,感应到室内乔红药残留的气息,抬眼看了看敞开的窗户,没说什么,走到判官座位前坐下,看着崔绝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叫了鬼政、刑狱、补魂、转生、天工五个司的掌司过来开会,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班。”
这明显不是阴天子想听的答案,小陛下立即不高兴了,手指在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堆上划了划,慢慢道:“我现在下令,让他们明天再来开会……”
崔绝:“别闹。”
阴天子哼了一声,闭嘴不再说话。
崔绝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今天是冬至,幽都城里有庆典,更知道阴天子在烛冥山上的温泉酒店顶层定了位子,想要跟他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谈情说爱。
“陛下……”崔绝从文件堆里随便抽了一份,递给阴天子,“这是妖王城城隍发来的,说妖界这一次宫变死了太多人,鬼差一时间缉拿不完,亡魂在阳间滞留,时时引发骚乱。”
说着他又抽了一份:“这是审慎处的,说亡魂太多,来不及审判,都堆在那里,现在整个审慎处鬼满为患。”
将这份递给阴天子,接着又是一份:“十牢八狱更完蛋,参与宫变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油锅开最大火都赶不上炸。”
“还有,天工司监测显示当时妖界上空打开天门,导致阳间能量场震荡,牵连到幽冥湖,这段时间,湖底十分不平静。”
“另外,”崔绝在文件堆里翻了翻,挑出一份,打开放在阴天子面前,“刑狱司掌司上书哭诉,说夜后和她的造反好姐妹香雪公主在牢里骗吃骗喝两个多月了……”
阴天子本来还面无表情地听着,对于妖界这次宫变制造的大量亡魂,他知道虽然麻烦,但仍然在冥府的掌控之中,听到最后这条,脸色沉了下来:“他要干什么?”
“他只是想问问,到底要杀还是要放,请给个准话。”
夜后和香雪这对造反姐妹胆大包天,差点把小府君和判官给打包献祭了,虽然是未遂,但也罪不容赦,依阴天子的性子,早该一刀一个,一了百了,偏偏平等王平时挺干练一个人处理起感情来拖泥带水的,阴天子不得不照顾她的感受,还不能杀。
不过,崔绝也没打算让阴天子现在就给出判决,拿文件在他面前过了一遍就收起来,苦笑着说:“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一刻都不得闲。”
“嗯。”阴天子沉闷地应了一声。
崔绝失笑,歪头对他看了看,不可遏制地心软了,叹一声气:“真拿你没有办法。”
“嗯?”
崔绝叫进来一个鬼卒:“通知鬼政、刑狱、补魂、转生、天工五个司的掌司,会议推迟2小时。”
“嗯???”
崔绝看着他因惊喜而熠熠生辉的双眸,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嗯!”
冬至是冥界大节,鬼魂们收到阳间亲人们烧来的供奉,一个个新装上身,吃得满嘴油光,拿着大把纸钱冲动消费。
烛冥山上的温泉酒店此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墙头檐角都挂起红灯笼,在迷蒙的夜色中烟雾缭绕、香火灿烂。
阴天子闲闲地倚在窗边,俯瞰着远处的幽冥湖,听背后崔绝轻声跟酒店侍者叮嘱菜色忌口,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身边有爱侣,麾下有强兵,辖内安康富足,这样的生活,幸福得简直不真实。
“过来看看还需要点什么菜。”崔绝含笑说。
阴天子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走到桌边坐下,温柔道:“不用了,都听你的。”
“那我要点黄泉水炖业海鳌裙咯。”
“……那倒也不必。”
冥界地质贫瘠、水质恶劣,穷山恶水滋养出的动植物一个比一个难以下咽,奇形怪状还往往有毒,再好的名厨也炮制不出什么美食,因此这种高档酒店里供应的,基本都是从妖界空运过来的鲜美食材。
侍者送上茶水,崔绝为阴天子倒上。
阴天子看着清透的茶汤,调笑:“什么时候再做茶给我喝?”
他要喝的是点茶,当年在阳间相识时,曾欣赏崔绝的点茶绝技,击拂之间的风雅让他久久不能遗忘。
崔绝轻笑:“那还不容易?我们吃完回去就做,正好消食。”
“嗯。”阴天子满意了,喝一口眼前的茶水,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了?”崔绝关切地问。
苦。
入口第一感觉就是苦,苦过之后,才从舌根慢慢渗出一点回甘。
阴天子:“这是什么茶?没喝过。”
“极北寒境的朔关春雨。”
阴天子看着茶汤若有所思。
崔绝为他重新倒了一杯柠檬水,推过来:“在想什么?”
阴天子抬眼看向他:“极北寒境也产茶叶?”
崔绝:“只有朔关有一点产量。”
阴天子唇角微微弯了弯,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问:“判官大人又想提点我什么?”
崔绝怔了一下,强笑道:“陛下说笑了。”
“以前从没见你喝什么朔关春雨,”阴天子将茶杯放回桌上,身体后仰,懒洋洋地倚着靠背,淡淡道,“朔关这破地方唯一出名的就是当年逆魂主曾在那里被重伤成了瘸子,现在提起这个名字,无非就是要引我想到逆魂主。”
崔绝冷不丁被戳穿,神情有些局促。
阴天子看一眼他微蹙的眉心,又心疼了,哼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这么拐弯抹角,只是想提醒我关注逆魂主,他最近又有什么小动作了吧。”
崔绝本想否认,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瞬,转而点头:“嗯。”
“你竟然承认了!”
崔绝:“……”
“哼。”阴天子恼怒地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远处鬼火飘摇的幽冥湖,郁闷道,“说吧,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崔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感觉被帅到了,难以遏制地春心乱动,于是便没有再遏制,从背后抱了上去。
“你!”阴天子气结,却没有挣开他,甚至心头的郁闷还消散了。
崔绝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白骨笑已经到极北寒境了。”
“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阴天子板着脸,“他不只是到了极北寒境,还已经被逆魂主迎入歧命宫,奉为座上宾了。”
“哎呀,还是陛下更高一筹。”
“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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