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头莫名有些虚,只想赶紧回到温暖的被窝。
忽地,有人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回头——
那是陈伟涛一辈子不愿再回想的画面。
一个根本算不上人的东西,从他的床上倒挂而下,四肢以极为扭曲的姿势攀附床沿,身上的皮肤像是在水中泡了太久,起皱腐烂。它伸出脖子将脸凑近,鼻尖耸动,像是在嗅他身上的味道。那漆黑一片的眼眶中,扭动着白色的蝇蛆,有部分钻了出来,又从渗着水的面部爬入大张着的口中。
而这一切,离他的脸不过半截手指的距离。
抑制不住的尖叫几乎就要从他喉咙中冲出来,却硬生生被卡住,他疯了似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根本来不及去叫同寝的另外两人,他夺门而出。
实际上,他跑得很快,在敲响不知道第几个门之后,那东西都没有追上来,绝望的同时,又给了他一点希望。
整栋寝室,像鬼楼一样沉寂,回荡着他带着颤的呼喊,楼上楼下,宿管住的地方,玻璃门之外,都没有人回应。他借着门外透进来的一点光,拆下墙壁上的灭火器,试图砸掉门锁,或者把门直接砸碎。
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如果是正常情况下。
滴滴答答的水声从走廊那头传来,他被激出了脾气,狠狠把灭火器扔在地上,歇斯底里般朝对方挑衅,各种难听刺耳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听说过,遇到鬼,只需要大声骂回去,就能把它们吓走。
显然,这个方法并不奏效。此刻已避无可避,他僵在原地,在乌灯黑火中等待着那东西越来越近,水声密集起来,最后,竟然逐渐汇成一道水渠,流淌至他的脚下。
水越积越多,等察觉到时,已经漫过了脚踝,黑暗中露出一颗令人作呕的脸,而且居然他的脚边!他受到惊吓,下意识想往旁边躲,却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跌进了水中,慌乱之下,不可避免地喝了好几口水。
他也因此,知道这水,不是普通的水。
里面掺杂了淤泥、水草、动物腐烂的尸体,以及人类的排泄物,他当场就吐了出来,这已经挑战了他忍耐的底线,直到那双冷得像冰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桀桀的狞笑宛如地狱之音。
他闭着眼,疯狂踢打着双腿,然而对方以绝对压制的力量,将他压在水下动弹不得,他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有什么掉落在他的脸上,小小的,还在蠕动着,他睁开眼,白花花的蛆虫从他的眼睛上爬过,甚至,还有几只落进了他的口中,他的理智彻底崩溃。
他的上方,正是那个恶心的东西,正咧着嘴笑。
四肢被控制,水面不一会儿就淹没头顶,浑浊的水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憋气太久而导致脑子发昏发胀,感受不到外界的东西。
这时候他才明白,对方就是想活生生把他淹死。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得了。”
他在床上醒来,身上毫发无损,就像是做了一个骇人的梦,问两个室友,他们也没听到过什么动静,夜里安静得很,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第10章 失窃
一个算不上曲折,却有些恶心的鬼故事。
听完,闻吟寒神色淡淡,陈伟涛以为他不信,急得咳嗽不断,待呼吸顺畅后,他才坚持把话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不对劲,就想去找个大师看看。我知道路上那些摆摊儿的,多半都是招摇撞骗的神棍,所以就想去大一点的寺庙,祈祈福,求求平安。”
很凑巧地,陈伟涛选择了清泉寺。
刚进门,他就撞见了一位自称唯德真人的人,穿着破破烂烂,一看就和正经宏伟的清泉寺不相匹配。他没搭理对方,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在两人拉扯的时候,说出了不少有关他的讯息,无一例外,准确无误。
就算如此,陈伟涛也觉得这人不可信,他软下语气,祈求对方能放过自己,他真的没心情跟无关的人纠缠。
“当时我真的以为他是个骗子!而且,他穿的也真的像个骗子!慌里慌张的,我也只能扔几百块给他,想打发打发算了,没想到……”
陈伟涛说到这儿就不愿继续往下说了,闻吟寒想了一会儿,替他补充道:“没想到,他真的是清泉寺有名的大师?”
见陈伟涛一脸吃瘪的模样,他了然。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伟涛其实也不明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找你,而且还说,如果不同意去见他,他就不会帮我,而且还会告诫清泉寺的其他大师也不准帮我。”
他满脸苦涩,疑惑时还带有恼怒,闻吟寒抱着手臂:“没去过医院?”
“……没有。”
嘴角紧绷,闻吟寒忍了片刻,没忍住:“有病就去医院治,不要乱吃药。”
神棍好歹是清泉寺的大师,最该有一颗慈悲之心,怎么可能会放任那祸害陈伟涛的东西,既然都能让他安心回来,说明要么是已经解决,要么是不过尔尔,用不着别人瞎操心。
了解来龙去脉之后,自己也就没有继续在这儿待下去的打算了,闻吟寒朝门口走去。
“我回去了。”
“别走啊!”陈伟涛急忙追了上去,死死抓住闻吟寒的胳膊,“就帮我这一次,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他的力气不小,隔着厚厚的棉服,闻吟寒都能感觉到被他捏得隐隐作痛,下意识皱起眉头想要推开这人,后者又幡然醒悟似地松开手,惨笑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最不喜欢别人碰你了。”
拉开两人的距离,闻吟寒做出让步:“行,那我明天陪你去清泉寺。”
突然转变的态度,像惊喜一样砸中陈伟涛,他眼睛猛然亮了起来,怕对方反悔,忙将见面的时间地点定了下来,像是在心中排练过无数次,一气呵成:“明天早上九点,我在学校北门等你,一定要来!”
说是陪陈伟涛走一趟,不如说是他自己要处理一些事,比如背包里那本阴魂不散的笔记,清泉寺这么大的寺庙,功德箱应该不会小到哪儿去。
闻吟寒点点头:“可以。”
将人送到寝室楼下,陈伟涛依依不舍与他告别,临走前不放心地再三嘱咐,让他不要忘了这事,直到闻吟寒眉间的不耐烦宛如实质,才瑟缩着闭上嘴回了寝室。
重新戴上口罩,闻吟寒路过上次那个垃圾桶时,再次把南贺槿的笔记本扔了进去,虽是无用功,但他确实不怎么想再看到这东西。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老板?”
“闻吟寒啊,今天可能得要你早一点来这边了,出了点状况。”
成曳没有细说,只是那略显凝重的口吻,让闻吟寒听出了几分急迫,他应答下来:“好的,我现在就出发。”
那边有人在叫成曳的名字,他不得不压低声音和闻吟寒说话:“我先挂了。”
闻吟寒没想到烟海殡仪馆也会有这么热闹的一天,里里外外堵了不少车,警车堆里挤着一辆可怜的私家车,阵仗大得有些吓人,好在这边比较偏僻,没有引来看热闹的人围观。
拉上铁门,隐隐约约的吵闹声清晰了许多,大堂的玻璃门外,立着一个正在吞云吐雾的人,有点眼熟,走近了,闻吟寒才看清楚,这人就是昨天夜里在发廊门口接应他们的男人。
男人看到闻吟寒,眼露嫌恶,扭过头去不愿和他对视。
闻吟寒收回自己的视线,推门进入大堂。
成曳被一群警察围在中央,焦头烂额地回答着对方的询问,其他不少同样穿着警服的人员神色匆匆,在大堂和停尸房之间来回忙碌,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闻吟寒就被成曳叫了过去。
“这是我们殡仪馆唯一的员工,闻吟寒,昨晚是他和我一起把尸体锁进停尸柜,然后我们就回家休息去了。”
停下手中的笔,负责记录的警察抬起头,看向闻吟寒,“你们两个分开做笔录。”
成曳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去外面,于是闻吟寒被留在了大堂内,坐在成曳刚才的位置上,而他面前,正是那位做出让两人分开决定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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