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默里·克莱顿。”埃默里笑着说,“您直接叫我埃默里就可以了。”
他又望了望伯特伦,伯特伦便适时地做了自我介绍。
“那么您也叫我西列斯就行。”西列斯说,他沉吟了一下,决定稍微迂回一点,“还有半个小时拍卖会就将开始了。”
“……其实您比我更加清楚,这场拍卖会背后的含义,不是吗?”埃默里说。
他的目光望向了前方。
此时康斯特大公正与后来的几名贵族交谈着。他们附近的一名小商人有点好奇地瞥过来一眼,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很快又埋头去研究手里的物品清单了。
“厄斯金街1号。”埃默里露出了一个相当复杂的表情,“……您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是厄斯金街1号吗?”
西列斯不由得一怔。
他曾经询问安吉拉,厄斯金街1号是否在贵族群体中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安吉拉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许,只是埃默里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安吉拉?
埃默里继续说:“当拉米法从西城扩展至东城的时候,东城并非完全荒芜一片,一些居民也住在这里……或者说,在这里流浪。我们首先需要妥当地安排他们。
“厄斯金街1号就是第一批被迁徙出去的居民的原本住地,因此这里就成了纪念拉米法东城的地点。不远处那座小小的城市公园也是因此而建的。
“但是,事实上,公国当时采取的手段并不怎么得体,所以只有一部分贵族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后来,厄斯金街1号就变成了只属于康斯特家族继承人的地产。这栋建筑名义上是由某个小贵族经营的,但实际上是完全由康斯特家族控制的。
“康斯特家族甚至会得知在这里举办的宴会的完整过程……不过,一些贵族也清楚这一点。他们将来到这里看作是一种殊荣,看作是对于公国继承人、未来的大公的投资与讨好。
“……但是,在十四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个规矩就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埃比尼泽·康斯特是第一个没能成为大公的大公继承人。换言之,这里曾经就是他的资产,但最终他却未能实现这财产意义。
“他的兄弟,如今的这位大公,并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也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慢慢地,现如今的贵族自然都不知道这个地点的含义了。
“但是,当埃比尼泽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大公也想到了这里,并且诧异地发现,这里居然将要举办一场拍卖会——格雷福斯家族资产的拍卖会。他感到了一丝恼怒,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埃默里快速而轻声地解释了一切。伯特伦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老实讲,这种只可能属于公国继承人最核心圈层的秘密,恐怕也只有埃默里这样的大贵族才知晓了。而他之所以不将这件事情告诉安吉拉也显得十分正常——这是一个已经过时的秘密。
十四年前。这是一个有点漫长又不够漫长的时光。许多事情仍旧残留阴影,许多事情已经无人知晓。
要问安吉拉这样的年轻人是否知道十四年前的事情,她大概率会留下一个笼统的印象,但必定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细节。
……那么,在十四年后,当埃比尼泽·康斯特回到拉米法城的时候,厄斯金街1号是否还会与他有所关联呢?
埃默里没有说更多,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就抽身离开了。
“教授,我相信您能让我们望见这个国家,以及这个世界的未来。”他说,“我们如此认为。”
在埃默里离开之后,伯特伦瞧了瞧陷入沉思的西列斯,不禁问:“‘我们’?”
“或许他指的是大公。”西列斯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埃默里这一句支持的话而心神不定或者激动万分,他只是平静地说,“当然,这并不影响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他随手整理与翻阅着面前的八瓣玫瑰纸,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的信息,便说:“我得……”
他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窗外。
“怎么了?”伯特伦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一位不速之客,应该说。”西列斯低声说,“不过,他们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来自菲尔莫尔家族博物馆的那辆马车,在城内翻来覆去地绕路,最后,却停在了厄斯金街1号的不远处。马车里装着画家利昂的最后一幅画……以及三号人偶。
不知怎么地,西列斯反而期待起这群阴影信徒的想法了。
现在大公出现在这儿的事情恐怕已经被不少人知道,即便阴影信徒那边不知道,当他们看到厄斯金街1号围栏内停着的,属于康斯特家族的那辆马车的时候,他们也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大公的选择恐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而此刻就在厄斯金街2号二楼待着的琴多,他从欧内斯廷交易会那边带来了二号人偶。而交易会那边,直到现在,那几个可疑者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从这个角度来说,阴影信徒甚至是相当谨慎的。
【站起来,琴多。站到窗边,盯着窗外的那辆马车。】
琴多面前的八瓣玫瑰纸上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琴多不假思索地听从了这句话的指示,他站到了窗边。在夜色之中,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堪称冷酷地凝视着那辆马车以及那名车夫——虽然他心中满是茫然。
那名车夫像是也注意到了琴多的注视。他抬头与琴多对视了片刻,然后突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做什么。
他赶着马离开了这里。晚风中马蹄声渐渐消失。
“……怎么回事?”琴多低声说。
借由幽灵,西列斯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旁:“那辆马车里摆放着来自格兰特家族的保险柜——画家利昂的那幅画。”
琴多这才恍然。他突然说:“我明白您之前的顾虑了……老实讲,即便我知道人偶就在那辆马车里,但是我也不可能知道那就是这辆马车。您掌握的信息数量实在是令人惊叹。”
西列斯莞尔。
情况的确是这样。
人偶、幽灵、八瓣玫瑰纸。这三者结合起来,即便是琴多,也不可能完全了解西列斯这边得到的信息,而阴影信徒那边就更加不清楚了。
就拿刚刚他们面对的局面来说,西列斯知道那幅画被格兰特家族转交给了菲尔莫尔家族,这还情有可原,但这辆马车已经在城内转悠了好几个小时,西列斯怎么能确定其必定会来到厄斯金街?
他怎么能在夜幕中,在见到这辆马车的第一时间,认出这就是那辆马车?他怎么能确定那幅画就在这辆马车上?
就算琴多在刚才动手,真的将那幅画抢下来,在他们动手的间隙,万一阴影信徒孤注一掷打开了保险柜,甚至将厄斯金街1号的那些普通人吸引过来呢?
西列斯并不希望出现那样的局面。
现在人偶仍旧在马车里,没有被发现,他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同时还可以让阴影信徒那边以为西列斯仍旧落后一步。
阴影信徒恐怕只是以为,琴多之所以会站在窗边凝视他们,只是本能地在此刻警惕一切外来者。
他们会认为西列斯还不清楚“画作”相关的计划,或者说还没意识到这幅画的问题,所以才任由他们得到这幅画……指不定他们此刻还在暗笑,嘲笑着西列斯的疏忽。
……适当藏拙的确可以“培养”敌人的自信。西列斯心想。
“所以他们让这幅画出现在这里……目的是‘测试’这幅画的威力吗?”琴多怀疑地问,“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有很多种可能。”西列斯说。
琴多也点了点头,他兴致勃勃地说:“我猜,此刻您的大脑已经列出了一二三四五种可能性?”
“是六种。”西列斯纠正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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