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出版商的关系与这位教授多少打过些交道。他是贵族出身。你们可能知道在上个月才过世的奥斯汀侯爵?”
他们都点了点头。
安东尼娅便意味深长地说:“卡尔弗利教授也是一位足以被称之为‘侯爵’的阁下,只不过,他更喜欢别人称他为教授罢了。”
梅纳德吃惊地咋舌,然后十分直白地说:“所以人们一定为他的爵位争得死去活来。”
“卡尔弗利教授无妻无子,却财产颇丰、爵位高悬。”安东尼娅说,“不过,我更关注他的藏书下落如何。”
他们都不禁叹息了一声。在这个年代,那丰厚的藏书几乎与财富、地位相等价。只不过,对他们这几位小说家而言,仅仅只是书籍本身,就已经价值连城。
话题的走向略显沉郁。他们各自提及了自己家中的老人。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有时候年长者会担忧自己的身体无法撑过这个冬天。
这话题就显得更加沉重了。
“不久前我生了场病。”阿维德说,“你们也许能从我的声音中听出来。总之,家庭医生看不好我的病,我便只好去一趟医院。而医院里人满为患,环境也称不上好。
“那时候我便想,今年冬天对于许多人来说,可能都不算好过。”
“年年冬天都是如此。”梅纳德低声嘀咕着。
年纪最长的安东尼娅最后说:“死亡终究难以避免。”
这一次的聚会就在这种较为沉重的氛围中落幕了。西列斯离开贝恩书店的时候,琴多就在一楼等着他。
琴多买了一杯饮料,饶有兴致地慢慢喝着,一边观察着玻璃窗外阴沉沉的天气与城市。他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异域旅者的气质,在无烬之地不算醒目,但在拉米法城却显得格外明显。
“怎么样?”西列斯问,“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找到了,不过或许可以让您来决定。”琴多狡猾地说,“这样以后您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过来住两天,如果有机会的话。”
西列斯因为他这样的小心思感到些许的无奈。那种毛茸茸的情绪又在轻轻扰动他的心灵。
于是,西列斯只是沉默片刻,便说:“那走吧,我们去看看。”
这个灰发棕肤绿眸的探险者,在来到拉米法城之后也显得不像是个平和无害的城里人。不过,在西列斯身边的时候,他像是整个人都变得温驯了。
西列斯注意到,当他们离开书店的时候,书店柜台后负责收银的年轻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事儿让西列斯感到微妙的好笑。
琴多选中的房子就在贝恩书店与拉米法大学中间的某个居民区,地址是洛厄尔街32号,距离拉米法大学的路程大概是十五分钟,距离海沃德街6号则大概是十分钟。
那是一栋二层的独立住宅,看起来十分小巧精致,坐落在修剪精美的草坪与灌木背后,让西列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袖珍娃娃屋。
房子据说建成于十年前,算是拉米法城内较新的那一批房屋。
这栋小住宅有三个卧室(一楼有一间,二楼有两间),两个盥洗室(上下层各一间)。
一楼有较大的厨房、会客厅和储藏室,二楼有一个令西列斯十分心动的大书房,面向西面,隐约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坎拉河。
琴多打算先租一整年,价格是1000公爵币。
“您觉得怎么样?”
二楼的书房里,琴多好整以暇地靠在书架上,询问西列斯。
西列斯说:“我感到这个房子仿佛是为我挑选的。”
琴多笑了一声,说:“的确是为您。当然,我更希望您在不知不觉中习惯这里,然后我就可以选个恰到好处的时间让您也搬过来。
“我觉得海沃德街6号的公寓的确有些小了,况且也没那么方便,毕竟我们正在研究关于旧神的秘密,不是吗?”
这一点西列斯十分认可。
他思索了片刻之后,问:“我们有可能将这栋房子买下来吗?”
琴多怔了一下,然后意外地望着西列斯。
西列斯说:“我认为这是更划算的办法。”
一年的租金一千公爵币;但是这栋房屋买下来说不定也才几千公爵币。
西列斯又转而说:“当然,先租后买更合理一些,总得尝试一下。”
琴多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我会去问问房东是否有这个意向,我也会关注附近的房产情况。另外,”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低沉,“您的提议实在太让我心动了。”
西列斯说:“我在努力将你放进我的人生计划中。”
“我很荣幸。”琴多说,他走到西列斯的面前,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唇瓣,又说,“我非常荣幸……能够参与到您的生命之中。”
西列斯注视着他,注视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感到自己拥有这双眼睛的主人,而他也被永恒倒映进那双眼睛里面。
隔了片刻,他低声说:“我也是。”
决定了房子的事情之后,他们便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
“您晚上打算做什么?”琴多问。
西列斯想了想,说:“我想看看卡贝尔教授留下的手稿。”
当他们在心型峡谷的地下房间里发现卡贝尔教授和默文助教的尸体的时候,他们实际上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出现在这儿,又为什么横尸于此。
在无烬之地的时候,他们无暇翻阅卡贝尔教授留下的手稿。在返回拉米法城的路途之上,因为人多眼杂,所以西列斯也不好仔细查看手稿上的内容。
现在回到拉米法城,情况也算安定下来,那么西列斯便决定尽快查阅,免得夜长梦多。
琴多了然地点了点头。
吃过晚餐,琴多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还是得先回旅馆,而那距离拉米法大学有一定路程,西列斯便让他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明天我会早点来找您。”琴多低声说。
西列斯顿了顿,便说:“我会等着你。”
“……这话真令人心动。”
西列斯有些困惑地望了望他,不太明白这话有什么令人心动的地方。
“想到您在等待我……”琴多的声音渐渐变轻,然后他笑了起来,并且说,“那就足够让我心动了。”
……西列斯觉得谈恋爱真是一桩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他无奈,便将琴多拉过来,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唇瓣,然后说:“明天见。”
琴多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愉快了一些。他说:“明天见。希望您有个美好的夜晚。”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下次能一起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就更好了。”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琴多说。
他们与彼此告别。西列斯注视着琴多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甚至有了一些些的困惑。更久以前,不久以前,现在。那仿佛是三个彼此毫无关联的时间点。
……遇到琴多以前。遇到琴多以后。现在。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动人之处。他想。
他往回走,心思慢慢转到了卡贝尔教授的事情上。不过,他在海沃德街6号的的门口捡到了一封信件,信封上华丽复古的纹章显示,这封信来自贝克银行。
西列斯心中一动,想到这是一家城内知名的私人银行,同时也是阿方索存放钢笔的地方。
他有些好奇这家银行写信给自己是为了什么。他将其带上三楼,然后拆开查看。
片刻之后,他惊愕地意识到,这封信之所以能够寄送到他的手上,是因为在卡尔弗利教授的遗嘱中,他将部分藏书赠予给了西列斯。
而贝克银行正是卡尔弗利教授遗嘱的执行方。
第98章 藏书家葬礼
从这封口吻十分公事公办的信件, 西列斯得知卡尔弗利教授是在11月7日,也就是昨天凌晨三点因病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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