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突破困难,把足够投石车、盾牌、防护板、攻城塔和弩炮等工程器械制造好后,要将这些沉重又脆弱的家伙完好地搬运到奥尔伯里城门前,就成了第二大难题。
哪怕选择拆散了带过去,就地拼装……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大工程。
而且摧毁总比重建容易。
叛军没有长久经营的条件和能力,更没有那样的想法,因此才能肆无忌惮地消耗着物资,为宣泄怒火毁坏着历任领主长期以来令人制造的劳动成果。
奥利弗却不想要一座千疮百孔、比曾经的莱纳还要凄惨的城池,那还得花费他大量的时间精力去重建。
要是能把损失降到最轻就好了。
当然,真要省事的话,奥利弗大可以尝试用炸蛋去炸,或者亲自戴着猫猫神的戒指、单枪匹马地去冲锋。
甚至要是再卑鄙些,还能利用这位看起来十分单纯好骗的神祇,让祂动用神力帮助自己。
但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这是莱纳对外扩张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对手的实力也不强,正适合练手。
莱纳的新军队必须尽快在实战中锻炼,而不是一昧地依赖他个人的能力。
他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帮上一把,但绝不准备大包大揽。
哪有让神使亲自冲锋陷阵的?
奥利弗心安理得地想……最多是在出发前祈祷祝福,鼓舞一下士气。
比起强攻坚固复杂的城堡的做法,还是围困守军、等待内部物资枯竭、自动投降比较实际。
粮食是有限的。
作为最惹贵族憎恶的叛奴,他们不可能从别处找到援军,只能靠那剩下的800多人的话……奥利弗认为,应该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只要堵住城堡的出入口,把他们粮食耗空,就能迫使内部的人投降了。
当然,为防万一,他还准备在正式开战前找一批雇佣兵来,免得封不住城门。
除了这些外,还有一层忧虑。
王都那边离得太远,短期内不需要担心。
但一直袖手旁观、甚至装死出门不归的麦肯纳伯爵,到时会趁机出手抢夺战果吗?
“挑在什么时候开战呢。”
奥利弗摸着大猫那完全放松的温热背脊,感受着毛茸茸的舒适触感,微微笑道:“等春天到来吧。”
至于这个冬天,就拿来继续磨练那批新选入的卫兵的战力,顺便修修墙、修修跟其他城市间的通道吧。
既然他决心对奥尔伯里下手……那就先修通往奥尔伯里城的吧。
对于隔壁领主一夕冒出的野心一无所知,刚彻底占领城堡不久的奥尔伯里叛军,这时的确像奥利弗所猜想的那样,正不管不顾地进行着狂欢。
“这该死的贵族老爷!”他们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杀死酒商后夺来的美酒,享受着那心肺脾都像被浅浅地灼烧了一层的奇异快感,一边对一直以来都理所当然地这一切的布托尔子爵一家破口大骂:“我们早该这么干了!”
“对!幸好有利德尔!”
“快喝啊,这些以前都是只有那可恨的贵族老爷能喝的酒!他甚至奢侈到每天都喝一小桶!”
“那厨娘死前不是还说过,布托尔那混账每天到正午才起来,还躺在床上喝着这样的好酒,一边吃上好的熏肉和白面包吗?”
“哈哈哈,现在我们中的谁都可以这么做!”
“要是晚些将农田烧掉就好了,现在那些消息灵通的商人都被吓破了胆,不再傻乎乎地回来送命了!”
“是啊,我还指望多捞些钱呢。”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该一下把他的女人们全杀光了!她们穿那长裙子在布托尔前卖弄风/骚时,可比那些平时趾高气昂的女仆漂亮得多!”
“算了算了,她们那一边吓得涕泪横流,一边对我们大骂出口的样子,我可提不起精神。”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肆意地大笑了起来。
有人喝得晕乎乎的了,就邪笑着跟其他人打声招呼,然后走出柴火熊熊燃烧、温暖得像秋天一样的大厅。
“该死的,真冷!”
被突然窜进脖颈的冷风吓了一跳,他低声骂着,沿着石廊走了一段路,很快就来到了一扇厚厚的石门前。
他跟轮值到这晚守门的那两人笑了笑,就很顺利地打开了门,一番掺和着肮脏话的挑选后,他轻而易举地揪出了里面一个模样还算清秀、却哭哭啼啼地向他求饶的年轻女仆,朝其他房间走去了。
与城堡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一片狼藉的村庄里挤在一团,瑟瑟发抖地取暖的奴隶们。
耕地被疯狂的叛军全部烧毁了,城镇里的粮食和粮食,也被叛军搬空了。
他们所依靠的,就是刨开层层厚雪,从里面挖一些草根,或者叛军搬运粮食时不经意地洒落的一些稻谷。
要是有长相稍漂亮些的女性,则要么为了自己,要么为了家人,用身体向城堡里的人换取食物,乞求曾经的同伴的垂帘。
可当她们进去后,就再没有人见到过她们的身影了。
好冷的天啊。
冬天的白昼尤其短,夜晚额外漫长。
在四周都还亮着,太阳偶尔出来的时候,衣着单薄破烂的他们,都会冷得浑身上下都长着一层一层的冻疮,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更何况是夜晚了。
饥寒交迫的他们想要睡去,但又不敢睡去——害怕眼睛闭上之后,就像是一些同伴那样,再也无法睁开了。
而他们的死活,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有人渴望又畏惧地望着那一扇扇明亮的窗户,梦想着进去取暖。
也有人一边艰难地抵御着寒冷,一边充满仇恨地瞪视着城堡。
“春天……快点来吧。”
有人虚弱地呓语着。
是啊,春天来了,就能重新耕种了。
等新的庄稼长出来后,他们或许就跟领主曾经在的时候那样,能在干满一天活后,分到一点点吃的东西了。
而平时没有领主和骑士,也没有管事的话,他们或许能被允许进入森林,挖一些新长出来的野菜充饥吧。
听了这话,有人心里稍稍燃起希望,但更多的人保持着绝望的沉默。
明年耕种的留种,可全在城堡里。
里面的人……真的会给他们留吗?
第122章
这个冬季, 对奥尔伯里城里苟延残喘的奴隶们而言,就像一场漫长无比的冷酷行刑。
每天睁开眼睛,都面临着同伴死去的悲惨画面;而每晚闭上眼睛前, 则会陷入“明天或许就轮到我们醒不来了”的深切恐慌。
当城堡里的暴/徒们大肆享受着美酒佳肴时,他们却靠着平分那一点点野菜,拾取被厚雪覆盖的受潮枯柴——这是领主横死后,给他们带来的唯一称得上“好处”的东西了, 然后像羊群一样软弱地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当雪终于越下越少, 地上的积雪越来越薄,洒在身上的阳光越来越暖和,田间开始冒出野草的绿意时……
从这种浩劫里幸存的奴隶们,还恍惚得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们面面相觑着, 想从对方脸上稍微得到一点鼓舞。
然而在这煎熬的冬天过去前, 他们全都想清楚了一点。
——城堡里的人,只会比前领主更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也不可能关心地里的收成。
就算是那残暴又吝啬的布托尔子爵,至少会在他们干满一天活后,让管事们赏他们一碗稀豆汤喝。
要是遇到收成好的年份,还会再给一小把麦子或是豆子,可以带回家煮给其他家人。
现在, 却什么都没有了。
奴隶们彷徨地看着灰烬和野草混杂、面目全非的田地,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平时最可怕的管事,就像是穷凶极恶的牧羊犬。
一旦没有了牧羊犬的带领,习惯被驱赶、鞭挞的羊群,反而陷入了迷茫和惶恐。
他们, 该怎么办?
“不如现在逃吧。”
有人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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