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也归沥了沥毛巾,将指尖的水渍擦干,开始将课本装进书箱:“你刚刚说不找沈丹成,是打算去找谁?”
他虽然懒得掺和沈蕴的行动,但听听也无妨。
沈蕴气哼哼了两声,还是道:“是这样的……”他将路弥远说的情况大致复述了一遍,“总之就是这样,我们都是误入幻梦的外人,现在得找到这个叫祝桃的人才能破术逃出……”
“我从未听说过祝桃这个人。”燕也归道。
沈蕴的脸色一变,就连一直绕在沈蕴手腕上的小蛇也跟着抬起了头:“嘶?”
“你说我们在幻境中,我相信。”燕也归淡淡道,“路弥远说我认识祝桃,我想他的意思是‘在外面的我’认识祝桃;因为目前在我的印象里,这个天贤庭中无论是先生或是学生,都没有叫祝桃的人。”
“怎会如此……”
没想到这回还没走出院门就听到了坏消息,沈蕴嘴角也跟着耷拉了下去。燕也归将书箱合上,提起来对他做了个请字:“出去吧,我要锁门了。”
沈蕴走出门外,转身靠着墙仍不死心道,“你要不在鹤院里帮我打听打听?你们院人那么多,你也不可能各个都认识的,没准她就藏在人堆的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可以是可以帮你打听,”燕也归掏出钥匙,“但我觉得不会有收获。”
“怎么讲?”
“若幻梦是一个戏台,”燕也归指指地面,“观众和剧作不会在这里。在这里的,只会是主角与配角。”
“我们也是演员?”沈蕴问道。
“我们是没背台词的演员。”燕也归道。
“所以燕仙师以为,我应该怎么做?”
“继续顺其自然,”燕也归道,“除了祝桃之外,你还想找谁。”
“沈丹成。”
咔哒一声,燕也归锁上房门,“那你就去找沈丹成。”
.
这回沈蕴吸取了昨日的教训,不再等午休的时候去寻人,他从七院出来,在一众往下山的同修中逆行穿梭,直接来到了十三院中。
然而这一次,沈丹成的房门竟然又是上锁的。
“啧,这人这么勤奋的吗,还有一刻钟才到早课时间吧……”沈蕴正回忆自己一路上应该有没有见到一个白发的鹤院同修时,他腕上的小蛇突然蹿了出去,飞快地钻进了沈丹成对面的空房间的门缝里。
“喂,弥远你怎么进去了……!”
沈蕴先是一惊,随即想到对方可能发现了什么,干脆紧跟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砰!灰尘四散腾起,他捂着嘴胡乱挥了挥,迈进了房门。
昨日他只是出于好奇,从窗缝里瞥了眼房间内大概陈设,并未在意,而如今他再左右仔细一看,突然发现在窗下的矮桌上放着几张符箓和一本薄册——正是昨日看不到的死角。
而小蛇就栖在桌前,绕着着薄册发出一声嘶鸣。
“这书有古怪?”沈蕴来到桌前,他见路弥远并没有劝阻他的意思,便拿了起来。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句话——
善为化者,其道密庸,其功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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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燕哥这种人真的让人很快乐【x】
整理完大纲发现节奏有点问题,所以调整了一下分章,本章标题取自《列子·周穆王》里的《郑人有薪于野者》。
第149章 蕉鹿错(四)
这句话沈蕴在课本上见过,意思是越是擅长幻化之人,其道术会愈发隐秘寻常,其成就也愈会与凡人无异。不知幻而无处不幻,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幻术的最高境界。
是谁落在这儿的课程笔记吗?沈蕴又往后翻了一页,发现第二页没有记录道术相关的内容,而是几行像是日记一样的东西。
——阿姐死的真不值,喜欢上这么个男人,最后还要自尽以证清白,她怎么就不想想她若死了,我以后在穹鸾怎么过?
——老太婆也蠢,宁可对外宣称夫君暴毙,也不敢承认是自己冤枉了人;
——赵松文更是蠢货一个,畏畏缩缩,一句辩解不会,被老太婆杀了也活该。
——老太婆说要收我为内门弟子,让我和引莲绣卉他们一起去天贤庭,看来她是心虚了,不想让我待在穹鸾。我迟早要找个机会,用这件事吓老太婆一大跳。
——希望天贤庭不要学织绣,看到针线就恶心。
“这难道是那个叫祝桃的日记?”沈蕴沉吟道。
这日记的笔迹有些拙稚,看着像习字不久的孩童书写,然而字字又带着孩童不会有的十足戾气,充斥着对各种人物的愤懑与怨气,让人看了便忍不住皱眉。沈蕴抿紧了唇,又往后翻了一页。
这一页上依旧是日记,从文字上看,日记的主人已经在天贤庭修习一段时间了。
——对门住了个白发怪人。
——完全听不懂先生在说什么,修习课程也是,用尽灵力也完成不了一个术法。
——引莲师姐他们根本不搭理我,估计是嫌我丢人。
——马上要测验了,依旧看不懂课文,术法也不会。
——怪人和我并列倒数第一,好笑极了。
“……并列倒数第一,是不是太差了点啊?”沈蕴一阵冷汗。
他能看出祝桃当年应该是穹鸾的外门弟子,根基并不好,想必是被强塞进天贤庭的,而这样的资质入庭之后肯定会跟不上课程,加上同门又孤立她,导致她想要学也无从学起。
“那么白发怪人……指的是沈丹成吗?”沈蕴思忖,“也就是说,这个空房间原本应该是祝桃的,她和沈丹成是室友;因为她作为施术者,是观众,是剧作,所以这个梦里才没有她的存在?”
“嘶。”小蛇晃了晃尾巴,对沈蕴的猜想表示同意。
沈蕴笑了起来:“你盘在我手腕上看日记累不累?我要不再抬高一点儿?”
“……”小蛇黑漆漆的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它转身顺着胳膊游到了肩头,先用冰凉的脑袋蹭了蹭沈蕴的耳垂,才趴在了肩上。
这么亲昵的举动被一条小蛇如此做出,沈蕴只觉得有点无奈又好笑,他放松了肩膀,继续往后翻去。
——沈丹成的功课被人丢进了流沄湖,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果然是怪人。
——绣卉今天扇了我四个耳光,芸萱和岐芳骂我是丑八怪,让我不许再穿穹鸾的衣裳。
——沈丹成送了消肿的药来。药有个屁用,给我明天的小测答案。
——往绣卉书箱里塞了两只毒毛虫,划了芸萱和岐芳的裙子,顺手也帮沈丹成把那个人的功课烧了,下次这些人再敢惹我,我就玩个更大的。
“……”
这一页日记最后几个字的笔画轻佻,显然日记作者心情极好。
目前这几页看下来,祝桃在天贤庭里过得依旧不如意。只是她也并没有一味忍让,居然还会报复回去,就是方式甚是狡毒。
沈蕴摇了摇头,心里忍不住希望这个女孩能过得好一点,然而他也隐隐觉得,这样的祝桃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引导心性,否则肯定会……
他再翻一页。
——沈丹成说的方法真的有用,我练成自己的第一个幻术了!
这一页只有一句话,以及书写得满满当当的算式和咒文。沈蕴是鹰院学生,对咒术的研究只能说略懂几分,他正努力辨认着,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桌上那几张符箓,上面的咒文好像和这页笔记上写的咒文有七八成相似。
这是成品?
沈蕴迟疑地拿起符箓,稍稍催动灵力,咒光从文字上亮起,随即黄纸噗地一声燃烧起来,青烟袅袅之间,一条小小的金鱼逐渐幻化成型,在半空中游曳摇摆。沈蕴伸出手指戳了戳金鱼,金鱼又变回青烟消散,少顷重新凝聚,便躲到了桌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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