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言危行(99)
苗妙妙敲了两声门,没一会儿就有人前来开了门。看着不过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门口,面上带笑,捏着门把手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
见到苗妙妙,乌丘居士点头示意,说了声稍等返回屋内。
苗妙妙道过谢,转头对狄斫解释道:“乌丘居士捡到小猫都会联系我们来带走,我经常和他往来,算是老熟人。”
乌丘居士返回屋内没多久,拎着一个袋子走了出来。他将还冒着冷气的袋子交到苗妙妙手中,说道:“我上回买了好些死鱼,煮了喂猫,它们很喜欢,就剩这半条了。你是拿回去喂猫吗?”
苗妙妙连连点头:“是的呢!你这鱼买得真好,可不可以告诉我店铺在哪?”
狄斫目光定在乌丘居士脸上,他只是笑眯眯地对苗妙妙说道:“这都是死了没人买的鱼,我才买回来的。不过我时常买鱼的那家店有些日子没开了,恐怕帮不了你。”
苗妙妙感动道:“就剩这半条鱼你都愿意给我,好人一声平安!”
乌丘居士被她的话逗笑,双眼弯弯,温文尔雅,眉目间含着慈悲。
就这么一个目含悲悯,温柔和善,一心向佛的男子,不显山不露水,谁也猜不到,他背地里欠了人家几十万。
他有着驱邪解煞的能力,怎么会看不出来苗妙妙是猫妖呢?
还俗隐居在这里,看来并不想暴露自身。狄斫只能猜测,他所欠的那笔钱实在还不上,逼不得已才会出手为吴旭解煞。
苗妙妙拿到了鱼,看向狄斫:“你是不是还有事呀?”
狄斫嗯了一声:“我想和居士单独谈谈。”
苗妙妙秒懂,她只是一个领路的工具人,不过鱼已经到手确实该走了。她一句废话不多说,立刻告别消失。
楼道里只剩狄斫,乌丘居士含笑望来:“施主。”
狄斫说道:“我见到了吴旭。”
“吴旭是谁?”乌丘居士的疑问不似作伪。
“就是来找你讨债,你帮他化解冲煞的那人。”狄斫明说,不绕弯子,“那片鱼鳞有些奇怪,你买鱼的时候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异常啊?”乌丘居士笑着道,“有啊。那家店这几天死的鱼特别多,然后,就关店了。”
狄斫狐疑:“只有这样?”
乌丘居士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
狄斫好心提醒:“你已经还俗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总是忘记。”乌丘居士爽朗笑出了声,颇有不羁的风范。
狄斫的目光定在他手腕上的佛珠上,十八子乌漆木佛珠手串,材质很熟悉。
狄斫抬起眼眸:“居士你,认识渡恶法师吗?”
乌丘居士挑起双眉:“哦,你认识渡恶师兄?他现在在何处?”
“法师是家师旧友,曾在我宗门做客几年,现在又云游去了。”狄斫说道,指指他的手腕,“返魂木佛珠有两串,一百零八子在渡恶法师手里,十八子在你手中。”
乌丘居士抬手抚了手腕上的佛珠:“原来是靠这个认出来的,小友一双明目,十分识货啊。”
既然从这里问不出什么,说好要回去陪伴也行吃晚饭的,狄斫不再逗留:“今日来得仓促,就不多打扰了,我改日再来拜访,请留步。”
乌丘居士笑道:“那我不送了,寒舍随时欢迎。”
狄斫转身走下楼,面上的笑容全然消失。
渡恶法师与师父板爷年岁相近,现在已有七十多,如果乌丘居士是渡恶法师口中时常吹嘘的师弟,现在也应该年过花甲。
那面貌看起来,着实不像。
九世修佛的佛子,第十世功德圆满便能成佛。
这是渡恶法师提起那位师弟便要说的一句话,夸张得像是吹嘘。狄斫不去争辩它的真假,这世间他不知的事物太多,什么都有可能。
但要成佛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隐居逗猫?
狄斫走到楼下,回头看着这栋旧楼,二楼楼道窗口前站着那个人,合手垂眸,似乎颂念了一句佛号。
狄斫转过身,再没回头。
乌丘居士睁开眼,头疼地轻捶额头。他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出手的,隐士还真难做啊。
这个暑假是秦筱苑读书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暑假,本就不短的时间在不可预期的事情搅和下,变得更加漫长难熬。
宿舍里已经回了三个人,肖珍太爱她的舍友们了,豪气地吃喝全包,成天黏在一起。
只有在入夜时分,各自躺回自己的床上,才会有片刻独自喘息的时间。
秦筱苑让肖珍把那天见到与小叔长得相似那人的经过仔细讲了几遍,但肖珍原本记得很清楚的事情,越是询问越是回想,竟然一点细节都不记得了。
手机通讯录里记着的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肖薇推荐给她的修道者,一个是似乎与之有关的狄先生。
秦筱苑存着一点逃避的心思,不想去找狄斫。她即不愿受到狄斫的欺骗,也不愿从狄先生口中得知他与小叔的消失有关。
她终于下定决心,给司先生发出了短信。
经过一夜的韬光养晦,肖珍醒来精神满满:“今天我们去吃蟹黄面!”
下了床坐在桌前的秦筱苑摇摇头:“我今天不去了。”
“为什么?”肖珍不敢相信,那可是足足用了三只螃蟹的蟹黄面啊!
秦筱苑没有隐瞒:“我想……我想弄清楚我小叔的一些事情,今天没办法陪你们一起玩了。”
肖珍与廖文文对视一眼,廖文文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你终于要找人问米了吗?”
秦筱苑被她俩的模样吓一跳,疑惑道:“问米?”
“对啊,问米就是找能通灵的人召唤死去的亲人啊。”廖文文成天关注这些灵异事件,身边还没见过实例呢。
肖珍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双眼飞快望秦筱苑那边瞟:“说什么呢,人家还没确定是不是真没了呢。对不对,筱苑?”
秦筱苑看着廖文文一脸说错话的表情,笑了笑:“珍珍说的没错,所以我就是想确定,小叔他……到底还在不在。”
她扬起笑脸,安抚廖文文:“要是确定他真的不在人世,我就可以找人问米啦。”
“那我们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见奇奇怪怪的人。”肖珍义正言辞,廖文文连声附和。
于是,原本计划的独自约见,变成了三人同行。
在茶馆见到司阙时,秦筱苑拼了老命按住咬牙切齿的肖珍,不停地小声喊求你了,肖珍这才暂时放下对男小三的痛恨,勉强坐了下来。
秦筱苑调整思绪,将小叔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遍,忐忑地看着司阙。她没有告诉家人她要做这样一件事,这也意味着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独自来接受。
她突然庆幸起有两个舍友陪伴她一起来,分坐在两边的人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支撑的力量。
“你小叔的出生年月日,有具体的出生时间更好,有出生地点最好不过。”司阙淡定面对三个女学生,只要有人付钱,是谁找他都无所谓。
秦筱苑按照要求提供了司阙所要的信息,就见他拿出一张黄纸,写下了依据出生日期推算出的八字。
取过白瓷茶杯水斟七分满,司阙随手一扬,写了八字的黄纸在指间燃起,在引起他人注意之前塞入水杯中。火焰没有熄灭,而是直接将黄纸燃烧殆尽,没有产生一丝烟雾。
廖文文激动地快要尖叫出来了,秦筱苑只觉得口干舌燥,和她相握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司阙凝视着面前的茶杯,良久没有说话。
秦筱苑不敢出声打扰他,生怕自己的声音会让他分神。
在沉默中空气都变得胶着,司阙像是才回过神,淡淡道:“不好意思,我找不到。”
秦筱苑偏了下头:“啊?你说什么?”
是生也好,是死也好,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就要复工了,我会尽量保持开工以后隔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