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夫”(105)
武柳低头哭了起来,心里则是更恨透了蒋康辰。叫她如何对自己的婆婆说,与丈夫成亲六年,她还是完璧!丈夫根本不进她的房,难不成叫她每天给丈夫下药么!她若说出这件事,她不仅在武家更没有地位,还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所以哪怕她恨得牙痒,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她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不管武柳氏怎么恨,她还是不能违背婆婆的命令,她的丈夫不爱她,她也没有孩子,如果又失去了婆婆的支持,哪怕她是兵部侍郎的女儿,她在武家的处境也只会更艰难。武家不得圣宠,与武家联姻的柳家又能好到哪里去。而且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一个得不到丈夫的欢心,甚至出嫁多年还是完璧的女人只会带给娘家耻辱。
第二日,武柳氏亲自去蒋宅见蒋康辰。蒋康辰并不在府中,武柳氏不情不愿地让下人问蒋康辰在何处,何时回府,得到的回复是蒋康辰出京了。蒋庄很不客气地告诉武柳氏,以后请不要来打扰他家大少爷。他家大少爷已经与安国公府再无干系,当初安国公府差点逼死他家大少爷,现在又来请大少爷过去喝茶,这样做有意思么。蒋庄让武柳氏回去告诉安国公府的人,他家太少爷自离开安国公府的那日,与安国公府就已是桥归侨,路归路,绝对不会再踏进安国公府的大门。
武柳氏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难看地回府了。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京城。没有一个人不笑话安国公府。安国公府现在为什么会去找蒋康辰,根本不需要解释嘛。安国公府已经堕落到厚着脸皮去请被他们赶出门的媳妇回家,真真是惹人笑话。
这件事传到君后的耳朵里,他淡淡地笑了笑。卓金在他身边低声说:“千岁,刚得到消息,那武简,今日也出京了。”
君后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他二人本是相爱,只是硬生生被拆散开,私下见面,也无甚不妥。”
卓金有些担忧地说:“奴才就怕蒋康辰最后还是为了武简回到安国公府。”
君后毫不担忧地说:“翁老提醒过他,只要他不傻,他就不会回去。本君的身边,不留安国公府的人。本君让他做内宫书记,就是要看看他要如何抉择。”不再提这件事,君后转而问:“安泽要的人,你可选好了?”
“奴才选好了,是结了对食的,都是在宫里做了多年的老人,懂得规矩,他二人都愿意。”
君后点点头,说:“不必给本君见了。他们去了秀水村,就是王宅的奴婢,日后奠要本君听到他二人奴大欺主的事。他二人的身契,你去交给安泽,他知道该如何做。”
“是。”
===============================================================================京郊的白岩寺,早开的梅花给清净的寺庙带来了一股别样的生机与活力。—位披头散发的男子穿着居士袍在梅林里清扫。早春的气温很低,他穿得却很单薄。脸颊和双手都冻红了,他却似乎全然不觉。
听命出京办事的蒋康辰独自—人悄悄地上了白岩山,进了白严寺。这座寺庙很小,小到只有三四名僧人在这里,香火更是不足,与十里之外香火鼎盛的雨林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这冷清的白严寺却承载了蒋康辰最美好的—段记忆。走进白严寺内,蒋康辰脚步不停地往寺后的梅花林走去。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位背对着他清扫的男子,那—瞬间,他的眼眶就湿润了。他停下了脚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那位男子,眼泪难以抑制地滴滴落下。长发男子似有所感,起身,转身。当他看到远处的蒋康辰时,他手中的扫把落地,紧接着,他就大步朝蒋康辰走去,没走几,步,走,变成了跑。
他苍白削瘦的脸上有了急切,他的嘴巴张开,似乎想喊什么,可最终,却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很快,他就来到了蒋康辰的面前,双眼近乎贪婪地凝视对方。他缓缓抬起手,想要给蒋康辰擦泪,却又不敢。手指进进退退,自己的双眼却也是通红了。
蒋康辰低下了头,那人放下了手。脚下的泥土被水滴漫湿,—声无奈的、心疼的叹息过后,蒋康辰带着冰凉的身体被比他还要冰凉数倍的身体大力地、紧紧地拥抱住了。
“辰宝……”
嘶哑、干裂、充满着愧疚、自责与痛苦的低喊在蒋康辰的耳边炸开。他抬起双臂,也同样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武简……”
耳边的呼哧声近乎于撕裂般的痛楚,蒋康辰紧闭上双眼,眼泪弄湿了对方的衣服。那人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手指颤抖。
“你,瘦了。瘦了,很多。”
蒋康辰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这人了,再次相见,这人怎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人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满足:“我以为,你不会,见我了。”
蒋康辰的鼻子发堵,努力开口:“我有,事情,要忙……要,忙完了,才能,来,见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辰宝现在很厉害,很厉害。”武简收紧双臂,说出的话却令蒋康辰几乎站不稳,“辰宝,以后,我就不来见你了。”
蒋康辰从武简的怀里挣扎出来,抬头看着他,脸色煞白。武简摸上蒋康辰的脸,擦拭他的眼泪,眼里是能见到他的幸福。武简笑着说:“国公府想要你回去,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与你私下仍会见面,你就再也别想逃开了。他们会抓住—切机会逼你回国公府。”
蒋康辰的眼神慌乱,武简从怀里摸出—沓的银票,用力拽过蒋康辰的手,塞进去:“这是我给熙儿往后几年的压岁钱,你替他收好。”
蒋康辰低头看了眼,抬头急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武简笑了,带着几分放开—切的决然:“他们逼你交回铺子和地,我就把铺子和地都卖了。他们还没发现呢。”蒋康辰瞪大了眼睛。
武简笑得如孩子般灿烂:“我的东西,只会是你和熙儿的,谁也别想拿走。”他的大拇指擦过蒋康辰湿润的眼睛,“辰宝,无论武家谁去找你,你都不要见。皇上迟早有一日会动武家,我不知有多庆幸你和熙儿离开了武家。”
“武简!”
捣住蒋康辰的嘴,武简道:“你听我说。武家当初支持林王上位未果,就已注定了武家的结局。君后之所以用你,就是因为你离开了武家,因为你恨武家。若你再回武家,你和熙儿也会有危险。爷爷命令我爹和我娘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你回来。柳氏今日会去找你,你不在京城,日后很可能我娘会亲自出面,他们也—定会拿我做文章。辰宝,你—定要切记,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管他们做什么,你都绝对绝对不能动摇。有皇上和君后,武家就不敢动你,若可以,你最好能离开京城。”
蒋康辰扯下武简的手,问:“你呢?”声音提高,“我是恨武家,恨他们对我、对熙哥儿做的,可是你呢!你要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不见熙哥儿的爹么!”
武简握住蒋康辰的手,另一手再给他擦眼泪:“我早已没有脸面见你,总是要你与我私下见面。也是我的私心,我怕你爱上别人。可是辰宝,现在不同了。我注定是要死在武家,你却是离武家越远越好。以前,我保护不了你和熙儿;现在,我更不能拖你的后腿。”说着,武简又笑了,“熙儿现在不在京城挺好,免得武家的糟心事又吵到他。熙儿在康宁那边,还好吗?”
“你知道,我把熙哥儿送到康宁那儿了?”
武简笑笑,笑中却带着苦涩:“熙儿是我唯—的儿子。”唯—的,又岂会轻易放下,不闻不问。只是,他早已没了疼爱自己儿子的权利。
蒋康辰的眼泪又要出来了,武简再次抱住他:“辰宝,答应我。”
蒋康辰哽咽:“我不会回武家……但我,也做不到,以后不见你,我做不到……”这人是他此生仅有的,也只会是唯—的爱恋,他怎么能做得到!
武简的喉结上下起伏了多次,声音沙哑地说:“傻瓜。你现在根脚未稳,不要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顿了顿,他故作轻松地说:“等到你日后手握重权,我就去你府上,给你做管家。”
蒋康辰的身子一震,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宜中他的脑门,他再一次挣扎出来,抬头,看着眼角湿润的武简,抓紧他:“等我手握重权,我娶你为妻!武简!你,嫁不嫁?”
武简愣了,好半晌后,他仰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癫狂。随后,他一个用力把蒋康辰重新抱回怀中,在他的耳边郑重承诺:“我等着辰宝你来娶我!”
第92章
王石井如愿以偿地脱离了王室宗族后,在邵云安忙着做泡菜、做烤肉料期间,二月初三这个吉日,岑老在岑府宴请宾客,正式收王石井与邵云安为义子。此消息一出,别说在秀水村引来怎样的震荡,就是整个永修县,这条消息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教育界的大师要收两个泥腿子当儿子,这件事怎么听怎么叫人眼晕。
但不管别人怎么眼晕,岑老的态度却显示出他对这件事的看重。他连敕南府的知府都请来了。初三这日,岑府门前车马不停,人来人往。一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带着礼物出现在岑府的门前。白月书院的夫子、县学的夫子也在受邀之列。粟洪山、陈冬和曹学容三位秀才公也随他们的家人一同前来。邵云安和王石井这才知道三人的身家可是不凡。
陈冬家是永修县首富,家族中已出了三位进士,广南府知府是陈冬的伯父,粟洪山家是京城鲁国公府的旁支。而代家老二代明荣的男妻,也是代老将军唯—的男儿媳就是鲁国公府的长房嫡次子。王石井的上司代战骁是代明荣唯—的儿子。曹学容的祖上曾出过翰林,曹家也是永修县的大门大家,京城也有出自曹家的官员。自古寒门难出弟子,邵云安算是见识到了。现代社会,每个人的起跑线都不可能一致,更何况是在资源更加有限的古代。
敕南府的知府杨砚是蒋康宁的师兄,也是翁老的得意门生之一,要喊岑老一声“师叔”,今年刚刚而立,以邵云安的眼光来看,那绝对是有前途的大好青年。杨砚对岑老和师弟的决定并未发表任何的质疑,表现得极为尊重。他还特别与邵云安和王石井说了几句话,弄得邵云安很是纳闷。还是蒋康宁私下告诉他,杨砚知道茶和酒出自邵云安之手,蒋康宁又打算与他联手把敕南府的茶叶和羊奶子果都整合到—起,大家—起“升官发财”,所以杨砚表现得很“不寻常”。邵云安不知道该不该给蒋康宁一个白眼,就这么把他给卖了真的好吗?
永修县的名人几乎都来了,敕南府有名望有地位的人也来了不少,足以可见岑老的面子之大。整个认亲宴办得极为隆重却不奢侈。邵云安和王石井送上的认亲礼是邵云安亲自装裱的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兰亭序》摹本。当邵云安与王石井在岑老的面前缓缓展开《兰亭序》摹本之后,全场惊呼声阵阵,当即就有许多人不顾主人的意愿涌上前来,观摩大书法家的得意之作。
《兰亭序》是王羲之五十岁时的得意之作。后人评价其为“右军字体,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故而,历代书家都推《兰亭序》为“天下第一行书”。
此时的燕国,还未有“行书”这一字体,再加上其中有不少这里没有的字,这—卷邵云安曾经收藏的摹本又原本就是行书中的珍品,又如何能不引起震荡。
岑老的眼神当时就直了,王石井作为家主,开口:“爹,这是我与云安的—份心意。我与云安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今日,我与云安有了爹,有了娘,还望爹您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