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因为陆景深的提醒,通过小男孩,终于确定了药引,制作出了最终的药方。
如今城中情况如何了,这药对疫病有用吗?城中伤亡如何?方子给出去了没有?大家可都有药喝?
一股脑的话想要问,可是当他看到陆景深满是血丝的眸子,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这个人精神都完全透支了,却一直守着自己,仿佛只有看到自己没事,才能松了这口气。
陆景深拉过他的手,举到他自己面前,催促道:“清清你快给自己看看,痊愈了没有,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儿?”
姬清依言给自己探了一下脉,眉眼含笑道:“我好了,已经没事了。”
陆景深目光炙热而深邃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仔仔细细的描绘了一遍早已刻入心底的容颜,倾身埋首在他颈间,声音微微颤抖,“你吓死我了,清清,你这次真的要吓死我了……”
天知道他赶过来的时候,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几乎病入膏肓,烧到整个人的意识都模糊不清,哭的那般绝望,那般无助……他的心里有多怕多痛!
但是他不能哭,不能倒下,甚至不能露出伤感,他哭了谁来哄姬清,谁来安慰姬清……
可恨让他杀个人还行,出把子力气也成,但治病救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草药,他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懂,根本帮不上忙!
好在姬清反应快,自己找到了药方,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只是虚惊一场……
姬清感觉到陆景深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将他的长发都染湿了。
“别怕,我这不是没事了,都过去了。”究竟是有多害怕?让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哭成这样,这个傻子。
过了好半晌,也没听到任何回应。
耳畔渐渐没有了动静,姬清捏住陆景深的手腕,探查之后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竟是累得直接昏睡了过去。
姬清把陆景深放平躺在床上,然后自己依偎进他的怀里,嘀咕道:“看你这样辛苦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陪你睡一会儿吧。”
再次醒来时,姬清是饿醒的。
陆景深这一觉睡的很沉,姬清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都没有醒。
外间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稀粥,姬清用过之后,套上外衫走出房间,就看到陆三直挺挺地跪在门外。
一问之下,原来陆三回宣州扑了个空,又转身追去千棘山,正好碰上押着米粮下山的官兵,得知米粮已经找到,他便留下口信,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一回来就从陆六口中得知,王爷病重了,将军也到了,便一直在门口跪到了现在。
“陆三,你一直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陆三跪着没动,道:“王爷划伤额头染了疫病,属下有愧将军的嘱托。”
“这事不能怪你,是本王不让你靠近的,快起来别自责了。”
“是,王爷。”陆三不敢不听命令,只能先行起身,心想等将军醒了再给将军请罪。
此时陆六回来,禀报道:“启禀王爷,药方见效很快,知州大人直接命人把锅抬到城北,给大家都喝了这药,目前已经有十几个痊愈的病例。”
因为之前分派过一次药,老知州对姬清很信任,所以这次未免耽误时间,老知州连试验都没做,直接分发给大家喝了。
“你的病都好了吗?宝宝呢?”姬清问道。
“属下已经痊愈,宝宝也完全退烧了,刚刚喂过饭,这会儿已经睡下了。”陆六答。
姬清难得露出连日以来第一个笑容,道:“药方推广出去,让没得病的人也都喝上一碗,作为预防,就叫祛瘟汤吧。”
想了想,姬清又道:“将军也需要喝药,别忘了给将军也准备一碗。”
陆六笑应一声去了。
姬清对陆三吩咐道:“你差人给陆一送个信儿,算了,你再亲自跑一趟吧,押送三万石米粮过来,还有把蒋牧那些金银珠宝也一并带过来,如今山匪已除,沿途应该还算安全,你们留一个人看管蒋牧,剩下的都过来吧,人多一点护送也更放心些。”
陆三道:“王爷跟将军想到一块去了,将军早就吩咐把三万石米粮运送过来,约莫这一两日便到了。至于蒋牧,将军之前有交代此人留着无用,已经让宣州知州押解进京了。”
姬清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们就一起过来吧,待将军好了,我们直接从虔州回上京。”
“属下这就去办,银钱三日内必定送到。”陆三起身离开。
两人走后,姬清转身去隔壁房间,看了一眼宝宝,烧已经全退了,宝宝的小脸渐渐恢复了白皙,心跳有力,脉象也正常了。
姬清松了一口气,给孩子掖好被角,转身回到房间里,在床榻边坐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陆景深。
之前一直都是陆景深陪着他、等着他,这一回轮到他陪在陆景深身边,他想陆景深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
隔了一天一夜,姬清又给陆景深的伤口换了一回药,新伤盖在之前的旧伤上,除了腹部那个又深又长的刀口,还有好几处,姬清细细包扎着,心里又忍不住泛着疼。
这么警觉的一个人,姬清翻来覆去地给他包扎伤口都没有一丝清醒都迹象,可见体力透支到了什么程度。
短短几日,又是剿匪,又是受伤,还马不停蹄地赶来虔州,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这个人真的是把自己的命和他的命拴到了一起,才会在把自己逼到至极之后,执拗的守着他,非要确认他病愈了,才肯倒下。
姬清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取代陆景深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了。
晚间的时候,陆六进来点上烛火,把一碗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还给姬清准备了鸡肉粥,正冒着白米的香气,还有一碗鸡汤。
姬清诧异道:“哪来的粥和鸡汤?”
陆六解释道:“疫病好了之后,属下出城了一趟,协助知州大人把城门解封了,顺手在外面打了只山鸡回来,给王爷和将军补补身。三万石米粮已经到了,如今城北的隔离也已经撤了,百姓们各回各家,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姬清点点头,问道:“城外徘徊的狼群,还有尸体,可都清理干净了?”
陆六答:“都清理干净了,王爷放心吧。”
姬清点点头,叮嘱道:“如今疫病已解,大批流民涌入,杂乱无序,让知州大人严格按照章程,挨家挨户登记受灾人丁,核实之后发放赈灾粮,万不可乱,发放了多少米粮,有多少灾民领取,都要一一登记,记录成册。”
陆六应道:“是王爷。”
期间老知州听闻姬清醒了,百忙之中也第一时间赶来探望了姬清,感激涕零地恨不得当场跪下。
姬清把话又跟老知州嘱咐了一遍。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心竭力把事情办好。”老知州千恩万谢地离开,又投身在重建虔州的忙碌中。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只等陆景深醒来。
烛光下,姬清目光缱绻地看着床上的人。
陆六轻声道:“属下听说千棘山地形复杂,山匪窝又藏得深,剿匪费了些时日,将军剿匪之后没有半刻歇息就赶到了这里,一连几日未曾歇息,也未曾进食。”
姬清蹙眉,“这怎么能行,脾胃岂不是要饿坏了。”
陆六道:“王爷可以喂将军喝些鸡汤,以前王爷毒发的时候,将军顿顿不落的给王爷喂着参汤,这才吊住了性命。”
在他毒发昏迷不醒的时候,陆景深竟然还一直有给他喂参汤?怎么喂的?想到陆景深那狗样,该不会是用嘴吧?姬清脸红了红,淡声道:“本王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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