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凤明又回到了西北,从此彻底被排挤出大齐的政治中心。
凤明那时一定很伤心吧。
他满腔热血,最终落得这般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后来瑨王谋反,凤明依旧带着三千人马,回城平叛勤王。
那场宫变中,皇上、皇后被瑁王谋害,最终以大子景衡即位而告终。
凤明本该是勤王最大的功臣。
可因死仁宗之死,因他虐杀瑨王,凤明再一次受到了朝堂的针对。
景衡与凤明情谊深重,朝臣真是怕极了凤明再度得势。于是借口景衡父皇母后之死,以孝道逼迫新帝处置凤明。
凤明主动请旨,再次出走西北。
不过这次,他还没出昌平就被圣宗皇帝追了回来。
前夫哥也能干点人事。
景恒拱了拱凤明,温柔地舔他的手背。
他在穹庐四野下发愿:希望凤明以后再也不要伤心了。
作者有话说:
景恒:前夫哥也能干点人事。
齐圣宗:你是一点人事不干。
第66章 圣宗来了
梦境四散碎裂, 景恒从梦中倏忽转醒,彼时天光仍暗,一场大梦过后, 景恒对凤明的爱意愈发深厚。
凤明睡得正酣,头扎在景恒怀里, 脸颊紧紧贴着景恒胸口,呼吸悠长。
七月夜里还未凉爽, 贴的这般紧, 凤明热出满头汗,发丝黏在额头上。
景恒把凤明的头从怀里托出来,凤明不满地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撒娇:“脖子疼,捏捏……脖子。”
这是给凤明捏舒服了, 梦里都不忘使唤景恒给他按摩。
景恒好似在掐猫崽的后颈, 轻轻给凤明捏颈椎:“把脖子窝成这般,能不疼么?”
睡着的凤明不听道理, 还把头往景恒怀里蹭。
“好粘人。”
景恒把梦中凤明说他的话,还给这个凤明, 觉得有趣, 又忍不住亲亲凤明额头。
景恒睡意全无。
为何他在梦里总会变成各种动物,陪在凤明身边?
难道真的有七世轮回?
他和那个死了多年的齐圣宗又有什么关系?
他会是齐圣宗吗?
可他和齐圣宗完全不同, 齐圣宗禁欲克制、妙算如神景恒怀疑,景朔的谋反就是圣宗一手推动的。
或者不是怀疑, 他几乎能确定,他甚至了解齐圣宗是如何筹谋的。
齐圣宗知道, 他死后凤明很难独活, 于是利用景朔筹划场叛乱, 用这场宫变逼凤明活下去。
凤明不会不管齐圣宗的‘孩子’,更不会置大齐江山正统不顾。
将一个求死之人强行留在人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那个正统甚至是假的。
齐圣宗会算到景朔会死吗?
他把所有人都当做棋子,这太恐怖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凤明活下来,为此他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放弃服用长生丹,毒发身亡,把自己也当做这个计划的一环。
景恒难以接受这般心机颇深的人这会是自己,可无论他能否接受,事实摆在眼前。
景恒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灵魂深处苏醒过来。
这般说也许大过抽象。
这般说或许会简单一些。
他能理解齐圣宗,圣宗的想法与行为,他总能轻而易举的解读。
纵然再不认同、再不能接受,但他对圣宗每一个细微行为背后的深思熟虑了如指掌、对圣宗的计划谋算全然知悉。
就好似这些谋划,是他亲自布置的一样。
他本不该这般了解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只有一种解释可以说的通。
他们是一个人。
只是他忘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景恒揽紧怀中人。
凤明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那个死了六年的自己也不行。
为了给凤明取出长生丹,景恒打起了皇陵图纸的主意。
皇陵的图纸是大齐机密,景恒也不敢跟凤明打听,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景俞白身上。
半年未见,景俞白已有少年模样,不像孩子那般风风火火,稳重许多。
高了也结实了,显然有好好练武。
景俞白非常矜持,微微点头,九龙十二毓冕冠毓珠微晃:“十六皇叔。”
景恒对正统、嫡出、血脉没什么执念,景俞白皇帝当得不错,他和凤明商量着,也就这般吧。
难道还能废了景俞白吗?
当皇帝又不是抽壮丁,随便找来一个人就能当。
景俞白此时还不知道,他头上冕冠已然摇摇欲坠,是他十六皇叔硬给按在他头上的。
怀王景沉也在,和景俞白正谈着朝廷杂事,景恒坐在一旁听了会儿,景俞白有模有样,像个皇帝样子。
景沉临走前和景恒相互见礼,二人约下得空一聚。
景沉走后,景俞白再坐不住,跟龙椅上长了刺儿似的,一下子站起来,在毓珠碰撞霹雳巴拉声中:“十六皇叔!”
景俞白摇头晃脑,景恒怕毓珠打到他眼睛,拨流苏似的左右一拨,掖在耳后:“今天怎穿了冕服,好神气。”
景俞白道:“中元节祭先祖,小叔叔怎没去?”
小叔叔赖床。
这可不能说。
景恒顿了一下,替凤明描补道:“他有旁的事。”
景俞白还是很好骗,也不问什么事,他叫多福给景恒上茶,听景恒说茶好,吩咐道:“把这茶给皇叔包上,还有福州贡来的雨前龙井也一并拿些。”
景恒含笑:“多谢圣上隆恩。”
景俞白垂着头扣手,不说话了。
景恒问:“怎了。”
景俞白略抬手,多福上前为景俞白解下冕冠,景俞白露出被冕冠压出印子的额头,垂着眼看不出情绪:“皇叔以前不这般客气。”
何止是客气,景恒从前叫他‘皇上’,可两个人玩闹起来,还会叫他‘大侄子’。
他喜欢听人叫他名字。
皇上只是个身份,景俞白才是他。
小朋友不高兴了,景恒起身,走到景俞白身边,掐了掐景俞白的脸:“小孩子赌什么气呢?”
景俞白是个懂事的孩子,若没人哄,他自己一会儿就好了,可不知为何,景恒一哄他,他反倒眼睛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景恒:“……”
他蹲下来,用拇指抹去景俞白脸上的泪:“哎呦,谁家小皇帝掉金豆豆了?”
景俞白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又不是三岁。”
“原来不是三岁啊……”景恒用手指戳了戳景俞白的小肚肚:“那怎哭了?”
景俞白也不知自己为何哭,他就是很委屈,他最喜欢最亲近的十六皇叔疏离地叫他‘圣上’,他不喜欢‘圣上’这个词,他听着很不舒服。
景俞白哭得很安静,肩膀微微抽动:“皇叔是不喜欢我了吗?”
“怎会呢?”景恒抱着景俞白:“我最喜欢大侄子了啊,别难过了。”
景恒心中反思,他好像每天都在哄人,凤明日日夜夜得哄就不提了,金豆哭他哄、刘樯哭他哄、景俞白哭他还得哄。
还好谢星驰不爱哭。
谢天谢地。
景恒完全没有反思,分明是他对表现出弱小与依赖的人类毫无抵抗能力。
别看景恒整日没心没肺、不着四六,可不知不觉间,他总是习惯去做别人的依靠,总是习惯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景俞白吸着鼻子问:“你和小叔叔成婚以后……如果有了别的孩子,还会最喜欢我吗?”
景俞白自幼失怙,从没见过母亲,在他心中凤明亦父亦母,对凤明十分依赖,只是凤明对小孩没什么耐心。
景恒不一样,景恒是景俞白想象中父亲母亲的样子,带他玩、陪他读书、给他故事、哄他睡觉。
小孩子的感情付出的很快,这般的陪伴之下不到半个月,他就把景恒当做亲人了。
现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他感受到了危机,担忧被排挤出去,像所有普通小孩一样,担心这独一份的宠爱被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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