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钺随口道:“他会管账么?夏阳账做的好,你跟将军要去,将军准给。”
他说完似觉不妥,景恒的钱,哪儿有叫东厂里的人管的,好似东厂往景恒身边派人监视,他怕景恒因此和凤明生了嫌隙,忙描补说:“也有外面许多正经账房,你随便吧。”
景恒不以为意:“确实,都给谢星驰也为难他。除了账房,我这儿还缺个管事,你替我留意着,有好的我一并和凤明要了。”
汪钺不知景恒赚钱就是为了凤明,自然没必要避讳。
听景恒这般说,只道景恒把东厂都当自己人,他当然高兴,连带着看景恒更顺眼几分。
但照先帝还差得远。
不过先帝从未说过喜欢将军,将军思恋得苦;而景恒呢,虽然处处不及先帝,对将军却全心全意。
汪钺心中换算半晌,勉强接受了景恒与将军的事情。
第37章 大碗软饭
景文宸一跃而成最尊贵的亲王, 王府络绎不绝,连婉仪大长公主和玉河公主都相协而来,拜见这位嫡亲皇叔。
都是一家人, 免去许多繁文缛节,坐在听雪阁中, 同景文宸夫妇一道叙话。
玉河公主是庶出的六公主,她刚死了丈夫, 妆容简单, 只钗支素簪,衣裙淡雅,披风都是玉色蜀锦的。
婉仪解了狐毛满绣牡丹裘:“六妹妹清减了许多。”
玉河浅笑:“劳长公主记挂,玉河一切都好。”
玉河夫家是虢国公嫡子温让,温让好色嗜赌并非良配, 二人并不和睦, 温让去岁患了唠症,拖了一年到底病死了, 如今玉河一人在公主府住着,应是更自在, 只不知为何眉间染愁, 反倒没什么精神。
到底是死了丈夫,婉仪心中感叹。
四人闲话家常, 一道用膳时,婉仪问:“怎不见恒哥儿?”
景文宸端起茶:“逆子贪玩, 成日不见人影。”
“还小呢,大些就好了。”清河道。
景文宸摆手:“过了年就十八, 哪里还小, 整日里没个正形, 叫人操心。”
淮安王妃嗔道:“你见了儿子便横眉冷对,还怪儿子不爱回家。”
婉仪笑道:“正是呢,一晃眼十三皇叔的儿子都这般大了,还横眉冷对,我真真想不出是甚光景。”
玉河也笑:“十三皇叔在宫中时,便是出名才好性儿、好人,如今也学会冷着脸训儿子了。”
婉仪与玉河辈分虽比景文宸小,但论岁数,婉仪还更大几岁。
婉仪道:“我瞧着恒哥儿就很好,本想给他说门亲事,他却说已经定下了,不知是哪家的?”
景文宸与王妃对视一眼。
“拧不过儿子愿意,”淮安王妃侧头微抚鬓角,叹道:“不提也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间打打闹闹做不得数,他是亲王世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攀附的,婶婶若有相看好的,去请了皇上旨意也未尝不可。”婉仪一听,心思活泛起来:“驸马家有个侄女……”
玉河打断道:“长公主,恒哥儿父母尚未阻挠,您何必跟着着急,满腔好意倒讨恒哥儿厌烦,岂非不美。”
她言语含着冷意,余人皆是一怔。
玉河向来恭敬婉顺,因着庶出的身份,行事小心谨慎,对旁人的事从来隔岸观火,这会儿忽然出言拦了长公主的话,稀奇之中倒也透着合理。
同样是面对苦难,有的人沉溺于此,见不得别人圆满,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拉入这人间苦痛之中;而有的人会在苦难中坚强振奋,也更加悲悯柔软,不愿看别人再受同样的磋磨。
玉河公主显然是后者,玉河姻缘坎坷,吃足了‘门当户对’的亏,不愿见小辈重蹈覆辙。
婉仪有些尴尬,她是嫡长公主,先帝亲姐,如今圣上的嫡亲姑母,受人敬重,许久未曾被人截断话茬,夹枪带棒的暗讽手长,她有些恼,于是冷冷一笑:“玉河以己度人,只不过各人有各人姻缘,本宫与驸马也得父皇指婚,倒没你这多感慨。”
这是嘲玉河管不住夫君、理不清家事。
玉河攥紧帕子,咬了咬唇,也不退让:“玉河驸马命短,不似长公主家的长寿。”
这话实在诛心!婉仪拍案而起。
景文宸最怕女人吵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他从小长在宫中,父皇的三宫六院成日勾心斗角,后宫乌烟瘴气,他是怕极了,小小年纪就发誓将来绝不纳妾。
后来他夫人十月怀胎却生下个傻儿子,旁人都笑他。夫人郁郁病重,为宽慰夫人,他更是再不近身其他女子,以防生下庶子叫夫人难过。
只是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十年前好容易有了一胎,才三个月就掉了。后来景恒转好,夫人高兴,身子也康健了些,只是二人年纪不再年轻,至今未再有孕。
故而他府里一直清净的很,现下两位侄女争执,他做长辈的只能圆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能宽心罢。”
不宽心又能如何?
若真是婉仪认为的小门小户便罢,偏偏是那位在京中只手遮天的人。
请皇上赐婚?婉仪下午去,晚上东厂就能抄了淮安王府
这话不能和人说,只能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婉仪扶着头上金乌宝石流苏,缓缓坐下:“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将恒哥儿迷成这般。”
是个什么样的?
淮安王妃真情实意:“生得极好,那模样出挑极了,跟神仙似得。”
玉河笑了笑:“竟有这般的人物,年岁可般配?”
淮安王妃心说:景恒肖兔十七,凤明肖龙二十八,这算是配还是不配?
景文宸不愧是从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的人,他反应极快:“肖龙。”
婉仪、玉河一算,那岂不是正值二八,俱是赞叹:“差着一岁,碧玉之年,般配的很啊。”
景文宸夫妇二人干笑道:“也是呢。”
*
此二八非彼二八的凤明,正盯着景恒喝药。
这碗汤药熬得很浓,墨色药汁装在玉碗里,碗壁上挂着些许黑浆。
拿出勺,勺子上的药汁凝而不落,可见其浓。
景恒:“……这咋咽啊。”
汪钺道:“快喝,将军亲自熬的。”
景恒面露假笑:“好啊。”
凤明拿过碗,舀起一勺:“张嘴,别孩子似得怕苦。”
景恒高热不退,实乃御医无用,御医们久在宫中当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得方子过于温和庸正,用药手浅,想是效力不及,于是凤明足添了三倍药材,亲自熬了这一碗出来。
景恒张口吞了勺黑浆,酸苦咂舌,一口咽下去全黏在嗓子上,着实腻口。然凤明喂着,别说是苦药,就是鸩毒景恒也能一口一口,硬生生生咽下去。
晚间,景恒的身体屈服于浓稠药力,终于退了热。
他暗自发誓再也不敢生病。
凤明这回给他把药熬得这般浓,偏偏见了效,使得凤明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得,下次只会更浓是否直接会练出丹来,都未可知啊。
凤明的手艺实难恭维,一颗下去保准升仙。
他还是比较趋向于活着的。
病好后,景恒走动起来,为他的商路牵桥搭线,由简入难,他先找上晋恭候。
晋恭候算起来长他一辈,是一位堂出三千里的皇叔。四十多岁,膀大腰圆,极爱美酒。
景恒回王府取来只多宝树,带上好酒,给晋恭候府递了名帖。
谁人不知,景恒如今是京中红人,晋恭候客客气气招待他,叫了好些人作陪,景恒认识的不认识的,乌泱泱一大群,日日拜宴,歌舞不休。
自离了淮安,景恒好久没过这般声色犬马的日子了。
宴上琴瑟琵琶,轻拢慢捻,嘈嘈切切好不热闹。十数舞娘妃色裙曳飞旋,褶褶如雪月光华乍泄,领头那女子藕白手肘间挽着青色臂纱飘动,宛若神女。
一舞暂歇,舞娘散落席间,为众人倒酒。
景恒婉辞了:“家里管的严,可不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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