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遗余力地挖墙脚:“许仙也曾被一次了蟾蜍精迷惑,最后还是破开迷障,选了白素珍。”
凤明恼他把齐圣宗比作蟾蜍,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不许说他是蟾蜍妖。”
景恒偏过头,捂着脸委屈说:“好罢,我是蟾蜍精,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凤明收回手掩唇轻咳:“我打你,你不生气?”
景恒温和地看他:“被老婆打,怎能叫打呢?”
凤明奇怪景恒总能说出难懂的话:“何为老婆?”
这次换景恒轻咳了,他撒谎说:“老婆……老婆就是相公的意思。”
凤明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可‘婆’字,听着像是妇人称呼。”
“淮安那边都这样叫,”景恒有些心虚:“我把你当老婆,就是把你当相公的意思。”景恒怕凤明生气,硬把‘老婆’解释成‘相公’,却忘了凤明本是宦官,对着宦官叫相公,当真不是个好主意。
凤明沉下脸,拂袖离去:“我当不了你相公。”
景恒不知凤明为何不高兴,追上去:“也不一定非要你当我相公,我也可以当你相公啊。”
噗通一声,院中莲池水波翻涌,几朵莲花遭了殃,东倒西歪。
“啊--公子落水了!”
“快来人!”
“公子-”
“好好的怎生掉这池子里了。”
凤明掸掸袖袍,拂衣而去,深藏功名。
第9章 多宝树
凤明走后不久,谢停赶到侯府贴身保护景恒。
谢停依旧身刺客似的黑衣,他功夫极佳,悄无声息地翻进书房,单膝行礼:“卑职谢星驰,奉命保护公子。”
景恒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诗集:“又是你?”
谢停戴着面巾,只露出锐利双眼。
“谁派你来的?”景恒问。
彩宝口风紧,任他如何打探,始终不透露身份,景恒无法,只能从谢星驰身上下手。
谢停显然得了交代,任景恒如何问,始终一句话:“卑职奉命保护公子。”
景恒心中琢磨,姓谢的,京中倒是有几家,但姓谢的侍卫……
彩宝即是宦官,必是隶属东厂,东厂内设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二十四衙门。彩宝能使唤动侍卫,权力不小,显然是十二监内有品级的大太监。有品级的大太监,虽然多,景恒问过侯府管事,年轻的、二十岁上下的,却只有那么几位。
景恒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凤明哪里是二十岁上下,分明是三十岁上下才是。这年龄算错,景恒同管事反复核对半晌,也没把那位顶头的权宦算进去。
管事引着谢停去客房,景恒跟在后面。
景恒试探道:“我真是傻,先前没看出来他是位宦官。”
谢停心想:你可不傻。
凤明挺拔利落,比寻常书生都更多几分英气,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是宦官。
“星驰兄弟,你们锦衣卫,如今也归东厂管了?”
谢停:你知道就知道,作何在我旁边说出来,倒显得是我透露。
“他和传闻中并也不一样,他真好看,又温柔、又善良。”
谢停:你形容的和我见到的也不一样。
“难怪先前他和我说,再见到他,我就不这样想了。”
谢停:并不是很想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这次告诉我,可我还是那样想的,更想了。”
谢停:想我死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停:我不听我不听。
“我……”
谢停猛得停下,景恒停步不及,撞在谢停身上,想说的话都给撞了回去。他揭开面巾,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谢停向来沉默,景恒两次见他都少言寡语,景恒还以为是个刚毅猛汉,骤然露出张少年脸,景恒微微一愣。
“你能闭嘴吗。”沉默的谢停说:“你猜到他能差遣锦衣卫,可不是我说的。”
景恒心想:这还没说吗?
“你知道上一个说他好看的人,眼珠子现在扔在城楼屋顶吗?”
景恒:谢谢,现在知道了。
“北镇抚司要保你,职司甲等,你可知甲等本轮不上我,须得锦衣卫同知方能奉行。”
景恒:谢谢,现在知道了。
谢停朝景恒解释道:“之前送你回淮安,你却跑了……我办事不利险被处死,幸而表哥作保督办,叫我领了这职,暂存着条命。”
谢停的表哥是严笙迟,严笙迟说这位淮安侯公子在督主心里有些分量,明说‘不许伤着分毫’。谢停转念一想,景恒成为世子已是无可置疑,来日承袭侯位,总归是个侯爷,他何必得罪。
开罪督主已是死罪,可若到时景恒能为他美言,未必毫无生路,但凡有一线生机,他总要挣上一挣。
“我即奉命而来,自当全力相护,你想知道的,只要我能说,自然知无不言。”谢停顿了顿:“有朝一日,你若成事,可不能忘了兄弟。”
这话景恒爱听:“这儿事若成,我请你喝谢媒酒。”
谢停口中的‘成事’与景恒理解的‘成事’,成的显然不是一回事。
大齐没有‘媒人’说法,都唤作‘冰人’。谢停自然不知‘谢媒酒’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淮安特产的美酒,他点点头:“好说。”
十五天后,淮安候府的车队抵京。
烈烈旌旗上织金刺绣的‘淮’字招展,车队自永定门正门入城,蜿蜒出二三里,像条长龙,四架马车在前,六个长随骑马在后,紧接着就是那一抬抬木箱,直占了整条街。
“这得多少行礼?”路人伸手数着:“公主出嫁都没这排场。”
“淮安来的,淮安侯,富着呢。”
“一个侯爷这样张扬?”
“侯爷怎么了,淮安侯是高祖的幺儿,高祖老来得子,且宠着呢。别看没封上藩王……”说话那人压低声音:“现如今你看,封王那是好事儿吗?不如在南边当个侯爷,山高水远的,美得很。”
“哪是侯爷来了,我家小姨夫在宫里当差,说是淮安侯家公子来受封世子呢。”
人潮涌动,虽来了几个锦衣卫清路,可架不住看热闹的人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景恒坐在马车里,见路上拥堵的厉害,心里着急:“怎这好多人。”
金豆回话道:“都来瞧您呗。”
谢停仰坐在软塌上,喝了口酒:“早让你在府里等着,非来遭这罪。”
金豆白他一眼:“万一有官员来接呢!”
“说了没人接,”谢停道:“上面不愿意见你家公子,谁敢来接。”
金豆急了:“怎会呢,公子你这些天可得罪谁了?”
谢停心说,还得罪谁,你家公子都该把天捅破了。
景恒打开折扇:“我哪里知道,这觐见的折子递进去,宫里总不见回话。”
自淮安这一队人马进京,倏忽已过三日,淮安侯府门可雀罗,冷冷清清,连个接引的大臣都没来。
彩宝也不来了,自上次一别已经十多天没见,谢停不肯替景恒传话,景恒成日去宫门口。一边见不到彩宝,一边封世子的事也没动静,真是爱情、事业同时受挫。
人生艰难啊。
景恒不肯坐以待毙,这日,他选了几样名玩玉器,又封了五百两白银给谢停:“给你哥送去。”
谢停:“你让锦衣卫、帮你、给锦衣卫行贿?”而且这也太多了罢,他平时拿人好处,都是三两、五两的,这景恒一出手就是五百两,淮安难道有银矿吗?
“让你去你就去,进贡的梅三酿你喝了几坛?”景恒用折扇点谢停腰间的孟云剑:“还有这宝剑,这锦袍。”
谢停把剑拍在桌上:“还你!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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