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霁信中实际什么也没多写,只是让他在天雍台变故结束后将人平安带回来。至于后续,大抵是任人去留之意?
如若未中摄魂,区区一个侯府或许还真拘不住对方。
段星执:“......”
友人的话倒也勉勉强强算得上,但一些与正事无关的小问题,他确实不大上心。
“如何?考虑好了么?能将那位可解摄魂的朋友请来侯府?”
段星执回眸看人:“倒不是不愿,不过那人实际只是位在医馆中萍水相逢的大夫。有过几面之缘故称得上交好,观其几次问诊亦觉妙手回春。但终究是我孤陋寡闻了,适才听候爷之言才知摄魂这东西难缠到这种地步。天下名医都解不来的东西,恐怕也不该寄托于一寻常医者。”
越翎章看上去也不知信还是没信,但眸中失望之色倒是毫不掩饰:“死马当作活马医,请来看看也好。自古民间出高人,说不定真就能解了这奇毒。当年誉满天下的江家家主江无厌,年少时不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大夫,后来不还是研制出了搅得江湖腥风血雨的玄冰散。”
“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了,摄魂还真不是无药可解。玄冰散起死回生,令人脱胎换骨洗髓清脉,等同于将人生生换了一具身体。这神药,大抵是目前唯一可解摄魂的东西。可惜江家灭门,三小姐不知所踪,早已失落多年了。”
“...什么?” 段星执愣怔片刻,没来由想起秋沂城给他喂的小药丸,下意识问了句,“常人服下玄冰散是何种状态?”
越翎章古怪抬眸看了人一眼:“玄冰散当世只此一剂,不说如今杳无音信根本没可能有人服过。就算当真落去了某个幸运儿手中,用过这药也绝无可能坦言。”
“若是有人胆敢在外头喊上一声服过玄冰散,亦或者被人察觉了必死之象却仍苟活于世,他转头就得被无数人盯上。至于被谁成功得了手那就说不准了,总之...剥皮抽骨,验血析肉,下场好不到哪儿去。莫要低估那些人为求长生的执拗。”
“你说就这众人虎视眈眈盯着的时局,谁能知道服下玄冰散后是什么样?”越翎章哼笑了声,背着手向后一靠,“不过据我猜测应当极其痛苦,毕竟脱胎换骨洗髓清脉,哪样听着都不是什么容易事。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怀疑自己用过这药吧?”
察觉人投来的审视目光,段星执迅速回神,低眸淡淡道:“只是好奇所以才有此一问罢了。不过照你这么说,摄魂根本无解,侯爷是想将我在这儿拘上数年不成?”
“本意自然不是。” 越翎章盯着人浅浅启唇一笑,言辞颇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公子如今不能轻易动武,贸然出府会碰上什么,用不着我多说吧。当日入聆胭楼...不是就非公子本意吗?总之公子出府后也需寻解药,与其势单力薄,不如留下来借侯府之力寻解法。”
“总之,定安侯府不会为公子囚笼。但未免公子行事任性或者碰上不轨之徒,平日出门还是让我跟着的好。”
同软禁有何区别,也就自由度高了些。但越翎章说的不无道理,内力暂封,他在整座浦阳城几乎寸步难行。那些位高权重的觊觎之徒,除了以力震慑,几乎别无他法。
这些站在王朝权力顶层的人,恃强凌弱视法制于无物,当真是烂到了骨子里。
对比之下,留在侯府似乎的确是他为数不多的选择。
至于秋沂城那边...如果当日给他服下的真是玄冰散,那欠下的人情未免过大了。
“那我现在想出去走走,能否让他们让开了?”
“自然,公子想去哪儿,同本侯说一声就好。”
两列卫兵缓缓退开一道缺口,段星执倏然站定,回眸道:“我若想去观星台呢?”
他看着越翎章脸上笑意凝滞片刻,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出声:“也可以,只是观星台早已严禁所有人进入,擅闯者杀无赦。若非要进的话...只能不走寻常路了。”
“怎么个不寻常之法?”
“随我去常豫阁吧,取一样东西。”越翎章慢悠悠移上前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中小径转向宽敞的白石大道,“那儿放着整个浦阳城的地图。”
这意思,看来是打的暗中潜入的主意。
段星执不紧不慢走在轮椅前淡淡道:“我们见面不过两次,侯爷何至于如此倾力相待。”
“都说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师弟头一回放下身段来找我,总不能枉负这点同门之谊。” 虽说他和萧玄霁彼此相看两厌,也称不上什么情谊。越翎章看着前头逐渐与他拉开距离的人,继续懒散笑道,“再加上本侯一向怜惜美人,见不得人受苦。摄魂如此歹毒的东西,自然是越早解了越好。”
段星执冷淡回眸瞥去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这人年少失怙,长大了有些毛病也是正常。
“对了,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段星执。”
“星执,别走那么快啊,我这乌玄椅跟不上你。若是急着入阁的话,不如来推着我走更快。”
段星执站定,回眸看了眼轮椅扶手上盘着的一段细链,蓦地扬唇笑了声。
“好啊。”
越翎章笑容还未扬起,就见人取下身旁那条极细的链子轻松将他双手缚起,不忘快速围着椅背绕了个圈。
而后牵着链子一端走在前头悠悠道:“这样也更快。”
越翎章:“......”
【作者有话说】
根据榜单任务每周更新6000或10000,周四刷新字数,这周的更完啦。
第75章
头一回被这般对待,以这个怪异姿势被拖行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越翎章颇觉别扭试图挣了挣,然而令锁链缚得更紧。
“喂,你...”
前方庭院转角处,忽闻侍女细碎交谈声由远及近。察觉有旁人过来,他下意识想将手缩回去,只是未果。
“怎么了?这不是速度挺快?” 前方的人闻言站定转过身来,撑着扶手缓缓弯下腰,随手抛了抛掌中细链,附耳轻声笑道,“不然,你就自己起来走。”
眼下就他们两人,他也懒得遮遮掩掩。十年前就被打断腿,若是从来不曾得到良好医治当真成了废人,腿型早就略有萎缩,绝不会正正好踩在踏板上。
之前提及的甚少出府大抵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暂且没兴趣窥探对方装作不良于行的理由,总归这世道自有苦衷,只想早些拿到浦阳城地图确定观星台位置。
“你...我...”
距离骤然被拉得极近,清浅寒凉的梅香倏然沁入鼻中,越翎章偏头看着人耳边几许垂坠发丝和唇角轻扬的明艳笑靥无意识怔了怔,一时间都忘了问究竟何时看出他能下地行走。
半晌没等到任何回应,段星执侧目看了眼不知在走什么神的人,眼中浮起一丝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这距离带来的冲击压得人有些心悸,越翎章下意识撇过眼。
段星执:“......”
他正想起身,余光蓦地停在椅背右上角一枚巴掌大小的狼头刻纹上。下窄上宽,狼型栩栩如生,下段连接处以螺旋纹扣紧,狼牙大张朝外,模样有几分眼熟。
“这是...”
他琢磨片刻,伸手碰了碰,果不其然发现这东西是活动的。刚循着记忆中的印象将其扳正过来,蓦然察觉狼头脱离掌心下压了半分,随即偏移直直指向他。
不好!
“小心!”
越翎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机关被动,本能伸手揽过上方人腰间往怀中重重一拉顺带侧身向右护了护。
离得太近反应不及,他被这股力道带得整个跌坐在人怀中,以至于连带着身形不稳头不轻不重磕在了冰冷的乌金轮椅左端靠背。与此同时,折扇瞬息开合,扇叶堪堪擦过急射而出的毫针。
段星执看了眼扎入地里的毫针,抬手按了按砸得颇有点疼的侧脑,有些无言以对:“...你别乱拉我我或许还能挡住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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