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力道略微收紧。
“我可以带你去。”
段星执:“......”
他看了眼屋中莫名开始对峙的两人一眼,随即看向不知何时醒来安安静静走来门前呆立着的秋沂城,轻吐了口气,下意识抬手按了按眉心:“我是打算去绛北平原不假,但浦阳城没你们想得那般太平,一时半会抽不了身。”
随后语气一顿,干脆转身走向府外:“都不必跟着,此事容后再议。”
选择于他而言,的确是个有点头疼的问题。毕竟许多时候,他从来无需做什么取舍。-皇宫西殿。
积雪覆盖的偏僻院落不知何时被人种上了几株红梅,少许枝桠从墙头探出。
若非墙外密布的守卫,远远望去倒当真是如画般的景致。
地面台阶新雪无暇,看得出来屋中人已经很久不曾出来过。
段星执缓慢踏过石桥,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抬手敲门的动作凝住片刻,几乎头一回冒出了少许忐忑。
最初的相处或许还称得上融洽,但他并不常来。尤其这后半年,几乎从未踏足此地。
谢沐风已被他幽禁在此一年之久,守卫的定期回禀也俱是一切无恙。
但当真豁达无恙的人,怎会日日将自己闭锁屋中。
短促的敲门声才刚刚响起,门骤然被从里打开。
目光相接,段星执略有些愣怔,和屋内的人对视良久。一年时间,谢沐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似他设想中的颓靡不振,只整个人看着更冷了些,对他的到来似乎也不太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人才率先敛下目光,转身走向里头边冷淡道:“何事?”
屋内几乎和他将人关押进来时的陈设没什么变化,干净简朴至极,除却书案后木柜一些越叠越多的一些画卷。
段星执跟在人身后走去窗边站定,脑中思绪纷绕,一些或试探或委婉的言辞噙在齿间迟疑良久,终还是选择直截了当开口:“待到开春,我要离开浦阳城一段时间,想请谢将军回军中主理大局。”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凝滞氛围压得他一时都有些不自在。
早已猜到此行没那么容易将人说服的人闭了闭眼,正想再次尝试和人沟通:“我...”
只是才开口,不期然被重重按在墙上,抬眸间撞进眼前夹着几分讥诮之色的眼神。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养的一条狗也不过如此,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预料之中的反应。
段星执无言暗叹,下意识动了动手腕,顿时敏锐察觉了什么一般眉心微拧,当即抬眼。
“你什...唔...”
出乎意料的凶狠亲吻和眼前人不知何时恢复的内力让他猝不及防,待到反应过来时上半身已被牢牢禁锢在人怀中。
推开的念头浮起一瞬,又不知不觉消泯在眼前略显哀戚的神色中。
距离近在咫尺,他轻易看清了那双眼中的嘲意散尽,闪过少许挣扎之色。到最后,尽数化作无能为力的认命。
“我答应你...”
放弃复仇也好,囚于孤室也罢。似乎无论被如何作践,他始终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恨。
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站在那儿一个照面,这些时日累积的怨便足以烟消云散。
第201章
屋内重归安静,段星执维持着被人拥抱住的姿势站在原地。看似波澜不惊,但若仔细些,便能看清眉眼间的少许木然之色。
纵然早已习惯了周遭围着不计其数的敬仰倾慕者,今日这遭意外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都是些什么事...他倒是宁可谢沐风对他升出点怨恨,也好过因这个原因对他唯命是听。
太多的一厢情愿,有时候也容易成为困扰。
“你什么时候起...” 段星执开口打破沉寂,话音一顿,转开话题道,“什么时候恢复的武功?”
耳畔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很早。”
他没再刨根究底追问下去,看似从容不迫从人怀中退开,转身看向窗外:“你...”
只是刚才那情形搅得他思绪凌乱,一时语塞,下意识抬手轻按眉心。
谢沐风明明什么都知道,仍是选择这么做,他实在无话可说。
身后的人面容平静看着身前背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走上前与人并肩:“既然想让我回去替你守好此地,总要告诉我你打算去做什么?”
窗外寒风摇曳梅枝,一副上好的红梅绽蕊图。谢沐风抬眸望去一眼,很快偏过头看向身旁人。
目光灼灼,毫不掩饰。
听人提及正事,段星执长抒一口气,总算得以从那些乱糟糟心绪中抽离出。只是半个字还没出口,冷不丁察觉身旁肆无忌惮的目光,语气不由再次一滞。
他偏过头竭力忽视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简略提了提景朝变故。
只是强行维持的镇定淡然显然持续不了太久。
段星执这会儿也懒得管对方在不在听,自顾又絮叨了几句平原上情形,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回头瞪了人一眼:“就非要这么盯着我说话?我倒不知谢将军何时如此不知礼数。”
被冷声斥责,谢沐风丝毫不恼恍若未闻,只是依旧定定看着人墨发间染上一丝绯红的耳垂,随即移向人一张一合形状姣好的唇瓣。
漂亮而水润,像是柔软带着点凉意的饴糖。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抵是下唇因着刚才不加控制的力道出现了几道浅细的口子。被他亲的。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欣然于眼下依旧好端端站在这儿的结果。
若是对他的袒露心迹无一丝一毫的触动,他早就被一剑穿心了。
眼下偏又还有求于他...既然赠予了绝佳的机会,那就别怪他得寸进尺。
谢沐风抿着唇没什么表情,望着人的目光毫无波澜,只是说出的话截然相反:“我知不知礼数,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还是你想再来一次?”
随即扯唇一笑:“循规蹈矩,尊礼奉教,我能得什么好处?”
“囚住我人还不够,连我看哪儿也要管?那你不如干脆剜了我的眼。”
“要么继续将我锁在此地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我想做的事,只怕永远不会太合你的意。”
“只是这样就难以忍受与我呆在一处,那也没有商议必要了,请回吧。”
段星执:“......”
他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吊在胸口,从没想过一向沉稳正派之人还能有这么一副流氓无赖面孔。
“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我好像从没说过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谢沐风伸手搭在人腰后骤然拉进,两人距离眨眼又只余毫厘,“你别忘了,这个世道能活得有几分人样的。无论是谁,都逃不开抢掠的本能。”
真是出乎意料。
段星执咽下未出口的半句话,抬眸看着眼前俊逸面容,说不上心下什么滋味。
震惊之余,又莫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都更喜欢和坦诚些的人相处,尤其于友人间而言。
虽说谢沐风好像并不大乐意和他止步于挚友关系。
段星执微不可察摇摇头,原本随意搭在人臂弯的手骤然发力,两人位置顷刻倒转。
“那你想如何?”
谢沐风背靠墙,依旧波澜不惊垂眸看着身前目光冷然盯着他的漂亮青年,缓缓开口道:“我一个俗人,在乎的自然只有利益二字。”
随即缓慢低下头。
耳畔简短的低语让他愣住片刻,待到回过神来,段星执险些被人气笑。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谢沐风:“若你所求更多也无妨,我要的,只一个你而已。”
见人不语,他亦只是安安分分等着:“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为何不答应?不过,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资格上床伺候。”
段星执盯着眼前,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反手拽过手腕,两人眨眼倒在床榻间。
他对眼前人确实有那么几分好感不假,所谓的交易,也是他占了许多好处丝毫不亏,但十足不喜欢眼下这种带着点要挟意味的利益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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