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模样,应当是少了命魂。”赵明修皱眉,“南疆魂术,我亦不是很明白。如此,我先配一副安神固本之药方,一日两次煎水服下,我回去问问家父,再作打算。”
“长赢,你在这继续看诊,我这就回去一趟。”赵明修道。
赵长赢懵懵懂懂,应声点头。
这一看便看到了日头西沉,金乌落于西极群山,金光万丈,将医堂屋檐下悬挂着的悬壶济世牌匾映照得一片灿烂辉煌。
明月山庄的弟子收拾着分完的汤水,打扫地上的一些瓜果残渣。赵长赢伸了个懒腰,长腿搁在凳子上,倒了两杯凉茶。
“容与,喝杯这个解渴。”赵长赢递给容与一杯,“累不累?”
容与接过去喝了,“还好。”
“方才……”容与开口,“我听二公子说,可是有人得了失魂症?”
“是啊,我也不是很懂。”赵长赢摇摇脑袋,“我只听说过南疆那边同别处不同,他们会魂术,据说厉害的魂师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甚至还能复活死者,沟通阴阳,反正很厉害。”
“生者如寄,死者如归。生死本是单行,又何来复生?”容与蹙眉,“怕是以讹传讹。”
“嗐,都是听人说的,我也没去过南疆,更没见过魂师。”赵长赢耸耸肩,“那地方离我们十万八千里呢。”
说着赵长赢起身,拿毛巾搭在脖子上擦汗,擦了一半,突然蹲下身,他眼睫上还残留着一滴汗水,随着他说话时的动作而轻颤着。赵长赢眼睛明亮,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对容与兴冲冲地说。
“哎对了,邬城离南疆挺近的呀。要是有机会,我跟你去南疆玩吧,听说那里常年温暖如春,花木遍野,特别漂亮。”
容与握着凉茶杯子的手一抖,在那一瞬露出十分复杂而晦涩的神情。只短短一瞬,他又很快敛眸,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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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之后各种拜年+出家玩,都没时间码字,最后一章存稿qwq,明天重新做人!
PS感谢回到这里同学的鱼粮!!
第13章 你习武是为了什么(二)
十日的休假时间转眼便过,赵长赢日日同容与一起去镇里看诊,赵明修倒是惯会偷懒,就来了前两日,后边便说要去追查失魂症一事,告假不来了。索性村镇里也没什么疑难杂症,多是些普通的伤寒腹泻之类的,凭赵长赢和容与二人也能应付得来。
不过倒是遇见了一件让赵长赢印象深刻的事。
那是看诊的最后一日,那日来的年轻姑娘特别多,估计是担心日后见不到容与,都挤到最后一日来看,把医堂外堵得水泄不通。
“你这目盲之症……”容与叹了口气,“沉疴已久,且是胎中带出的毛病,恐难以治愈。我且开些安心凝神的方子,你放宽心,莫要进了死胡同。”
对面的姑娘立刻便蓄起了泪珠,断线纸鸢似的掉下来,抽噎道,“我……我夫家嫌弃我眼疾,又娶了一房夫人,从前的那些山盟海誓,倒忘得一干二净了。”
容与写字的手一顿,蹙眉道,“姑娘,我亦患有腿疾,难以站立。然圣贤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姑娘虽是目盲,但心却不盲,比姑娘心盲的夫君,却是要好上百倍。”
对面的姑娘哭得更大声了,面上却有释然之色,想来应是想通了些。容与将自己的巾帕递给她,那姑娘接过去抹了眼泪,惋惜道。
“容大夫这般好的人,天却让大夫患了腿疾。”
容与笑了笑,“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留着命在,人生还长着呢,何患无转圜之机?”
“长赢,长赢!又在想什么?”
赵长赢回过神来,旁边简庐的嘴巴一张一合,他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烦躁,皱眉胡乱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回道,“没有,你刚才说什么?”
简庐强压怒气,又说了一遍,“你……罢了,我刚刚问你下学要不要来踢蹴鞠。”
“蹴鞠?”如今天气正好,要是再过得些时日,日头再长起来,便热得人发昏,再难跑得动的了,是以人人都抓紧了这段机会,出游的出游,爬山的爬山,舒动筋骨。赵长赢心里听得痒痒,放假又被拘了这么长时间,一身劲头无处安放,早就蠢蠢欲动了,便点头道,“好啊,还有谁来踢?”
“就是书院这些。”简庐道。
赵长赢便不再问,只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简庐前脚刚走,后脚夫子便进来了,偏头瞅了一眼坐没坐相的赵长赢,本来想夸他的话硬生生收住,叱责道,“赵长赢,君子坐如钟,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赵长赢顿时变色,忙把翘着二郎腿的脚收回,端正站起,朝夫子乖乖作了一揖,道,“夫子好。”
夫子勉强嗯了一声,见赵长赢面上恭恭敬敬,稍微缓了些神色,“长赢啊,你末考的卷子答得不错,这段时日也确实用功。”
“都是学生的本分。”赵长赢道。
夫子点头,“你到前面去同简庐一道坐吧,之前罚你坐最后头,也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如今见你能上进,便好了。”
坐前头?赵长赢倒并不怎么开心,问道,“那容与能坐我边上吗?”
夫子见赵长赢没有一口答应,显是有些不悦,“前排座位狭窄,容与的轮椅放不下。”
“那学生还是坐后边吧。”赵长赢道。
“???”
夫子倒还从未见过如此给脸不要脸的学生,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愣了一瞬。
“夫子晨安。”后头适时传来车轮辘辘声响,容与的声音像淙淙流水似的响起,赵长赢松了口气。
“夫子,长赢并非忤逆夫子,只是一来他生性爱玩闹,坐前边恐影响了别的同学。二来遇上一些简单的问题,学生也可以从旁相助,不必事事麻烦夫子,还请夫子准允。”容与不卑不亢,朝夫子拱了拱手。
夫子端凝了容与一会,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自己更要多用功。”
“自当如此。”容与道。
夫子走后,容与翻开书,见一旁赵长赢动来动去没个消停,终于从蝇头小字中抬起头来,问道,“怎么?”
赵长赢于是又安静下来,规矩坐好,冲容与笑道,“没什么。”
没过一会,赵长赢终究是忍不住,偷偷碰了碰容与的手肘。容与停笔,投来疑惑的目光。
“容与,我……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吵到你?”赵长赢看上去有点沮丧,像个小狗似的耷拉着脑袋,将头枕在手臂上,低声道,“你课业这么好,倒是耽误工夫给我说这么简单的问题,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容与拧眉,“在你心里,我便是回答你几个问题都算得上耽误么?你这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容与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怒意,他生气的时候薄唇紧抿,面颊飞红,竟是平添了几分艳色,“更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要我……”
“罢了。”容与陡然又停住,扭头不再看赵长赢,只兀自记下笔记。
赵长赢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惹容与生气了,只是几次三番想找机会同他说话,容与都只作看不见,他于哄人一道上又全然没有经验,只得如坐针毡地坐了半日,心里惴惴,只想把之前那话给吞回肚子里去,后悔得紧。
两人一直别扭到了中午放课,赵长赢磨磨蹭蹭想同容与说会话,刚想开口,简庐已经跑到座位边上,扯过他的袖子急匆匆道,“长赢,走了走了,他们都等着了。”
赵长赢欲言又止,扭头看着容与安静地收拾课本,似乎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只得道,“容与,我跟他们踢蹴鞠去了,你先回去吧。”
容与嗯了一声,“你玩得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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