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一条毒蛇径直朝他飞来,赵长赢气喘吁吁地想要拧身躲避,可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看自己就要成为群蛇的腹中之餐……
突然,他瞳孔中映出的这只黑白相间的银环蛇跟中箭了似的突然僵住,下一瞬,赵长赢眼睁睁看着它直直地往下坠,“啪”地一声落在地上,随后所有的蛇都像遇到天敌一般飞快地退去,转瞬间这片树林又回到了普通春山的样子。
赵长赢似有所感,转过身去。
容与今日一身月白色长袍,这两日天气转暖,他终于除去了冬日不离身的厚厚的裘衣,春风里,他手中捻着一朵山茶花漫不经心地转动着,一步一步朝赵长赢走来。
“谢……谢谢。”赵长赢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愿去看他。
容与的那双白色的靴子停在他面前,随后响起他冰冷的嗓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口气带着审讯一般的质问,顿时赵长赢说不上来的恼火,忍不住讽刺道。
“怎么?运筹帷幄的圣子大人,不如您算一算,我为什么来?”
赵长赢瞳孔猛缩。
容与只是一抬手,赵长赢便仿佛被人揪住了脖子一般往前挪去,他越挣扎那股无形的力量越大,最后他被容与冰凉的手扼住喉咙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愤怒地盯着容与那双雪水里浸泡过一般冷清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容……与……”
容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赵长赢只觉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胸膛因为窒息而抗议钝痛。
他仍不服输地梗着脖子,咬牙不吭声。
“赵长赢。”容与冷冷道,“这里是教中禁地,到处都是毒蛇毒虫,若方才我没有及时赶到,现在的你就是一具尸体。”
赵长赢依旧沉默。两人在这片树林里无声地对峙着,几息之后,容与松开手,转而用两指扳住赵长赢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
“哈。”赵长赢一把拍开他的手,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身后的树干大口地喘着气,讥嘲道,“是,是,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你讨厌的人还少吗?你……你就是一个睚眦必报、凶残可怖的刽子手!”
“我现在知道了,当年在永宁,乔正仪,简庐,黄正卿,他们一个个,都是被你杀的吧!还有……还有蜀中的狱吏,蓉娘娘,三爷……手段残忍至极!”
“容与……”赵长赢双手颤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了那个他不知为何早上没有扔掉的瓷瓶,此时他对着容与冷若冰霜的面容,突然间愤怒、不甘、恐惧、震惊、怨恨糅杂在一起,终于像是一只巨兽,一口将他的理智全部吞下。
“你……你太让我恶心了!”赵长赢大吼一声,用力将手中的瓷瓶狠狠朝容与掷去!
如他所料,容与并没有伸手去接,他漠然地偏了偏头,瓷瓶从他的肩膀上飞过,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里边那格尔安的雪山圣水连同瓷瓶一般四分五裂,他们靠着鲜活的爱情从而得以维系神圣,而当从前的爱侣反目成仇,圣水也只能渗进污浊的泥土中。
下一瞬,赵长赢浑身又出现了被人禁锢之感,怒火发泄一空后,他终于感到了一丝迟来的恐惧,他紧紧地贴着树干,惶然地看着面前的容与眼瞳中闪烁着地狱的焰火,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开满彼岸花的黄泉之上。
燃着金羽的迦楼罗停在赵长赢面前,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
“长赢,我还是对你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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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真·搬砖(一)
“束澜?”赵长赢回来的时候,看见束澜正蹲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之前去哪了?”赵长赢问道,“我看见你跑出去的。”
“我?”
束澜看上去一脸疑惑,用手指着自己,“我看见你突然跑出去,追了你半天追丢了,还想问你去哪了呢。”
赵长赢蹙眉,“是么?或许是我看错了。”
第二天一早赵长赢照例起床打了一套拳,现在正是玉泽山一年中最好的光景,早晨的时候薄薄的雾霭浮在山间,将过于浓艳的绿晕染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南疆到了百花盛开的时节,空气中的花香几乎抵得上永宁的十七个春天。
赵长赢打完一套拳,拎着汗湿的衣裳回屋,一边换衣服一边喊道,“阿留?今天早饭吃什么?”
往常这个时候阿留早已将早饭做好,每日还都不重样,可今天赵长赢路过饭桌时看了一眼,上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喊了两声没见回应,赵长赢推门出去,见阿留提着个篮子正打算出门,见到他时面色一沉,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阿留?”赵长赢笑了笑,“怎么不理我?”
阿留停下脚步,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打量着他,怒气冲冲地道,“赵公子,你多少得明白你现在的位置,搞搞清楚你能吃好喝好,有干净的衣裳穿全都是因为圣子大人慈悲,没想到你这人非但不感恩,反倒说话没轻没重惹恼了圣子大人。”
“还想吃早饭,我告诉你,之前是圣子大人吩咐了要将你们当贵客伺候,现在圣子大人说了,你们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从今日起,你们自己做饭洗衣,一应起居我们都不管了。”说完,阿留冲他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拎着篮子便走了。
赵长赢在她这里吃了个瘪,仔细想想发现阿留的话也没错,这里是容与的地盘,他昨天头脑发昏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自然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左右他也不是真的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这些日子让阿留这样照顾,本来就过意不去。赵长赢耸耸肩,既然得自己做饭,现在就得尽早开工了,不然不知道得耽误到什么时候。
路过束澜房前的时候赵长赢敲了敲门,想着跟他说一声,结果没人应,也不知道去哪了。这几日每回赵明修来,束澜总是别扭地一个人躲出去,后来更是时常找不到人。赵长赢懒得去想他去了哪里,索性也不管他,自己往厨房那边走。
赵明修跟他晚上的时候偷摸去了之前他认为可能是下山通路的地方,这几天已经踩点踩的差不多了,假以时日定能顺利下山,等下了山……等下了山,他自然还是要去找束天风报仇,然后找个地方认真练功,再回往生教不迟……
赵长赢这样想着,推开厨房的门。灶台边摆着许多菜,赵长赢粗略看了一眼,蘑菇、豆芽、春笋,几块猪肉泡在水里,还有一袋面粉和大米。
“煮个稀饭,再凉拌个春笋吧。”赵长赢这样想着,将袖子摞起来就要去淘米。
“赵长赢?”秀薇拎着一桶水,皱着眉说道,“你在干什么?”
赵长赢一愣,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里,让他有一种偷东西被抓了现行的错觉。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我准备自己煮个粥。”
“这都是我们准备做午饭的东西,你自己要吃,自己去弄,不许用我们的。”秀薇重重地将手里的水桶往地上一放,里头的水晃荡着飞溅出来,赵长赢狼狈地跳到一边,才堪堪躲过。
“好吧……”赵长赢将手里舀米的勺子又放了回去,“那灶台我总可以用吧?”
秀薇见他态度良好,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勉强点点头道,“嗯,你自己弄。”
“好,谢谢啦。”赵长赢笑了笑,侧身准备出门。
“喂!”秀薇叫住他,赵长赢回过头,秀薇抿了抿唇,踢了一脚旁边堆着的柴火,“这些柴火反正用不完,你也拿去用吧。”
赵长赢粲然一笑,应道,“多谢姑娘!”
如今有了灶台和柴火,找食材却又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若是那个刚出明月山庄的赵长赢,可能还会因此愁眉苦脸垂头丧气许久,可这一年多来,他跟容与一道风餐露宿,挖野菜,吃野果,在湖边问老叟买过鱼烤着吃,向年轻的小姑娘买过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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