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赵长赢每日便在药房中当学徒,中间跟赵明修又去探了探路,束澜这两日也找了份活干,两人早出晚归,倒是碰面少了些。
这天中午,阿留跟赵长赢一道吃午饭,顺口问道,“德旺他们没找你麻烦?”
赵长赢扒拉了两口,摇头道,“没有,木已成舟,他们还能如何。”
“那可不一定,我跟你说,德旺那一帮人仗着跟左护法沾亲带故,横行霸道惯了,你可小心着些。”
赵长赢无所谓地笑道,“没事,不用担心。”
结果没想到,还真给阿留说中了。
“喂!赵长赢!”
药房的大门被人“砰”一声撞开,穿堂风呼啸而过,将赵长赢在写的纸吹飞,未干的墨迹随之飞溅到赵长赢的脸上,在他额角点上了几粒黑痣。
赵长赢蹙眉,伸手将纸揭下,抬眼含怒看着那天威胁他的那个男人和另一人抬着那个阿嬷,那两人来者不善地将阿嬷放到地上,指着赵长赢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个龟孙子安的什么心!阿嬷那天不过就是普通风寒,没想到吃了你送的药没两天,如今竟越病越重,卧床不起了!”
今日正好张大夫有事下了山,看来这伙人早就算准了时间,在这里等着他呢。
赵长赢冷笑一声,他将字花了的纸揉成一团,淡淡道,“救人为重,我先给她把把脉吧。”
“休想!”一身腱子肉的男子右手抵在赵长赢的前胸上猛推了一下,“人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要怎样!”
赵长赢耸耸肩,他后退一步,懒得同他们多费口舌,担架上阿嬷翻了个身,她面上显然是被人涂了层粉,显得格外惨白,想来是收了德旺一伙人的好处,来陪他们演这出戏罢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男人嘿嘿笑了一声,趾高气扬地朝旁边的那人一指,道,“这样,你现在给德旺哥磕三个响头,立马滚出药房,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赵长赢笑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害的眼神,从善如流道,“好啊。”
腱子肉得意地哼了一声,道,“算你……”
还没等那人的话说完,赵长赢掂了掂手里的那团纸,甩起胳膊用力朝他掷去,那团墨迹淋漓的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正好落进那人张着的嘴里。
“唔!唔唔!”
紧接着未尽之言便成了一声呜咽。
“想让爷给你磕头,可以。”赵长赢拍了拍手,一双眼死死盯住一旁站着一言不发的德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把头砍下来放这,死者为大,我立马磕。”
“你!”那人手忙脚乱地将嘴里的纸团取下来,见赵长赢如此嚣张,怒气上涌,当即就要上前骂上个祖宗十八代。
德旺眯了眯眼,伸手将他拦住,开口道,“阿业。”
那阿业当即不再吭声,德旺转头看向赵长赢,咧嘴笑道,“好,好,好。”
德旺连道三个好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赵长赢,说道,“赵长赢是吧?不错,有骨气。这样,我们玉泽山禁止私斗,若是有矛盾,可以去执事堂门口的擂台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你敢不敢?”
“打架?”赵长赢笑道,“求之不得。”
“好!”德旺道,“明日傍晚,擂台见。”
“你要去跟德旺打擂台?”阿留闻言大惊失色,伸手探了探赵长赢的额头,恍惚道,“没发热啊,你是不是糊涂了?”
“怎么了?他很厉害?”赵长赢问。
“肯定啊!德旺他练过功夫的!你现在没有内力,怎么打得过他?”阿留忧心忡忡,想了想,将桌上的鸡腿夹了一大块放进赵长赢碗里,催促道,“你晚上多吃点,明天好有力气逃命。”
赵长赢哭笑不得,“我行走江湖也算难逢敌手,怎么会打不过他。”
“可是……可是……”阿留还是不放心,“反正你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知道了。”赵长赢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瞧着那个德旺最多也就是些花架子,这穷山恶水之地,还能有什么武林高手不成?
结果没想到,又被阿留说中了第二次。
“赵长赢,还站的起来吗?”德旺转了转手腕,轻蔑地看向地上的赵长赢。
“别逞强,可以认输。”他嘿嘿笑了两声,弯下腰去。
一刻钟前。
“公平起见,双方都不得带任何武器,谁身子越过擂台,或者倒在地上超过十个数,就算输。”执事堂长老背着手宣读着规则,“都明白了吗?”
“明白。”赵长赢和德旺点头,长老嗯了一声,“那就开始吧。”
赵长赢右脚后退半步,双手握拳横置胸前,眼神像一只飞鹰一般,死死盯住德旺。德旺看上去却十分轻松,他先是左右晃动着脖子,发出骇人的咔咔声,继而右腿朝外划了一个圆弧,上身一沉,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不好!赵长赢瞳孔微缩,这德旺竟然有内力,而且看这内力波动,还十分深厚!之前他们仅有一面之缘,对于内力深厚之人,若是刻意不愿让外人发现,是可以轻松瞒过众人的,况且赵长赢如今内力全无,更是看不出来。
此消彼长,敌强我弱,赵长赢浑身肌肉紧绷,心跳如擂鼓,身子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只双眼丝毫不敢分神片刻,只要德旺一有动作,他便立刻见招拆招。
他动了!
德旺显然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他突然一个暴起,一个扫堂腿便向赵长赢袭来,赵长赢飞身一跃,一个受身落在地上,内力一失后他没法以轻功借力旋身,武功章法大为受限,还未等他站直,德旺已经又是翻掌向他打来,那掌风呼啸,力劲如有实质,若是有一块木板放在面前,恐怕当即便会在这穿云掌下化为齑粉。
赵长赢不敢托大,忙狼狈地就地一滚,那掌风擦着他的头劈过,他束发的绳结当即被削去,一头长发四散开来,纷乱地披了满头满脸。
“就这点儿本事?”德旺冷哼一声,趁着赵长赢伸手将眼前遮罩的头发拨开之时,左腿斜出,一脚踹在赵长赢胸前,千钧一发之际赵长赢飞快地提臂抵挡,但是那深重的内力如波涛般一浪接着一浪袭来,而他的堤坝早已为虫蚁所噬,两相碰撞,堤坝顿时不堪一击,尽数溃败,那波涛滚滚直直在他胸口拍下,赵长赢只觉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长赢!”台下的一片叫好声中,阿留满是担忧地看向赵长赢,急得直跺脚。
“急什么。”赵长赢笑起来,他抬手浑不在意地将嘴边涌出的鲜血擦去,道,“再来!”
德旺当即运掌袭来,脚下步法变换,身形仿若鬼魅,赵长赢静静立于其中,只觉四周全是一道道黑色的重影,仿若无端生出无数个德旺,每一个都身法诡谲,内力暗涌,一道道掌风掀起无数细小的罡风,将赵长赢浑身的衣袍划出千万条细痕。
他形单影只地站着,身上衣袍破碎,一头长发迎风乱舞,额头上、双颊上都被割出细细的血痕,他不退不让,生生站出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之气,台下的叫好声一反常态地竟然渐渐湮灭,好像都在等着这个年轻人什么时候会倒下。
赵长赢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目不能视物,其他感官便被无限放大,他能感觉到周身内力流转,仿佛在他眼前化成了一条条蓝色的细线,那细线逐渐凝结成人形,他屏息凝神,仍旧一动不动。
就在台下众人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赵长赢突然一拳挥出,那一拳带着他蓄积已久的全部力量,用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一往无前地冲向面前仍然是无数重影的德旺。
“抓到你了!”
赵长赢大喝一声,面前的重影在这一瞬合为一体,显出德旺略显惊讶的脸。
“砰”地一声,德旺硬生生受了赵长赢的一拳,可惜这一拳没有丝毫内力,德旺只是身形晃了晃,他双目直视赵长赢,忽然咧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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