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栩将邵凡安打发出门,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便喊了二徒弟跟着一道儿去。
俩徒弟前脚走下山,他扭头嘱咐了祝明辰祝明珠好好看着山头,后脚就也跟着出了门。
他这两年需要经常往返药谷,药谷的人就在山脚下的镇子上帮着备了匹快马。江少栩骑马赶路,火急火燎地赶在徒弟们抵达之前,先一步到了药谷。
药谷守门的弟子都认得他,没门牌儿也能进。谷内那几条路他也熟,自己就能往里进。
“杜如喜!”江少栩翻身下了马,大嗓门一嚷嚷,就开始满处找人,“杜如喜!”
“江公子!”元宝小跑着跟过来,“您找谷主,谷主这时候正在书房——”
江少栩心里头急啊,他想着自己把邵凡安一竿子支到药谷来,可到了药谷还得想招儿把人弄去幽山,中间的时间也得掐算好了,所以他这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想着得先和杜如喜串个词儿。
江少栩抬步往书房走,如意守在房门外,正朝他欠身问好。他脾气急,手也快,一巴掌拍在门上,如意没拦住,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就给拍开了。
“杜如喜,我急着找你。”江少栩大步跨了进去,杜如喜倏地一下从书桌后站起身,一只手撑着桌子,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大半片儿衣袖便落在桌面上。
杜如喜微微睁大了眼睛,脸色像是有几分不自然,唤道:“少栩?”
第130章
“凡安已经在路上了,过个两三天应该就会到。”江少栩一头冲进书房,拉开椅子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你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杜如喜眼瞅着江少栩风风火火地一头闯了进来,神色间很短暂地顿了一下,而后又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淡定,略有些含糊地应了个声:“唔……”
他眼神落了落,也跟着缓缓坐了下来,两只手肘都架在桌子上,手指交叉握在一起:“自是一切进展顺利,段忌尘昨日就进谷了,重华也派来了随行的药师,会先一步去幽山接手。”
江少栩立刻紧张起来:“嗯?什么药师?人靠谱吗?别关键时刻出什么岔子。”
“是姐姐座下的首席弟子,很稳重的一个孩子。”杜如喜笑了笑,手上姿势不变,又不着痕迹地往前探了探身,将袖子遮在桌子上,“少栩,放轻松些,不必太过忧虑。”
这哪儿是说轻松就轻松得下来的,江少栩虎着一张脸,闷头回忆了一下,杜南玉手下的大弟子……好像之前是见过面的,是一位姓沈的后生,办事确实很稳当。他稍稍放下半颗心,抱着胳膊想了一想,又继续道:“对了,我让凡安过来查一个线索。”他把无名尸的事情简略告知杜如喜,“你想办法把他往幽山引……啊,对了,时间也得能合得上。”
去的太早恐生变故,去的太晚又耽搁恢复,最好便是卡在血灵芝成熟前的那几日。
杜如喜轻轻敲了敲指尖,安抚道:“这好说,凡安到得比预想中早了一些,我对外宣称闭关便是了,拖个几日,不成问题。”
江少栩跟着点了点头,又一下子抬起脸:“啧,不是,你又不会武,闭哪门子关。”
杜如喜眼睛弯了弯:“闭关对账也是闭关。”
这一提对账,江少栩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桌子上又是叠着账本,又是摊着算盘的,确实是在忙着算账,他差不多是硬闯进来的,说起来确实有些冒昧了。
最要紧的事情总算是安排妥当了,江少栩心中稍稍松口气,赶紧站起身:“那、那我就——”
他话说半截儿,扶着椅背儿又回头看了看。
杜如喜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端坐在书桌后,桌子被他的袖子遮了一小半儿,剩下的地方叠放着厚厚的账本和算盘,桌角上还摆着一副笔挂。
江少栩慢慢皱起眉,看了看书桌上的摆设,又环视了书房一圈,再瞧了瞧杜如喜。
杜如喜还在那儿端着姿势,脸上带笑,不过嘴角似乎隐隐有些发僵。
后知后觉如江少栩,此时也慢慢觉出不对劲儿来,这书桌的一角怎么瞅怎么眼熟……
怎么……和铜镜里时不常出现的景象,有些重叠……
江少栩脸色登时一沉:“杜、如、喜。”他一字一顿地道,“你胳膊底下藏了什么?”
说话间,他一个大步冲上前,伸手撩开了杜如喜的衣袖。什么东西,反着光从袖底飞了出来,他眼疾手快,反手一抓,手掌里就多了一面小铜镜。
那铜镜背面的花纹,和全有有给他的那一面毫无二致。
江少栩一下子愣住了,盯着镜子看了半天才回过神:“这玩意儿怎么会在你这里??这不是全有有的吗??你——”他脑子转了转,忽地明白过来,“你瞒着我和全有有私下里有联系??你……你在书房拿镜子偷、偷窥??”
偷窥两个字江少栩都有点儿说不出口,可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词儿来形容。
那铜镜每次莫名其妙亮起来时大多是在清晨或者入夜,他基本都在睡觉,偶尔醒来会看到镜面一闪一闪的,他也没太当回事儿。他心眼儿实在糙,一直以为是全有有的东西不大好使,压根儿就没想到这背后还有第三双眼啊。
江少栩脸色一点点涨得通红,好在是有胡子挡着也看不大出,整个人恼火得不得了,上手就去薅杜如喜衣领:“杜如喜!这便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杜如喜起初还有几分藏着掖着的意思,这时眼见着铜镜的事情败露了,反倒不躲闪了。江少栩拽他领子他也不挣扎,外衫乱糟糟的也无所谓,头发本就在背后束得松松垮垮的,这下子更是散开了,一头黑亮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滑下来。
模样瞧着狼狈,神色却未见惊慌。
“少栩,莫动肝火,这件事是我不对,我私下里……确实找过全有有,那传影的铜镜……一共有三面,第三面便在我的手上。”杜如喜停顿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直白道,“我就是很想你,想见见你的脸。”
江少栩本来正在那儿呼呼往外冒火气呢,结果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脑子没跟上趟儿,就一下子了哑火儿。
“我想你了,想去见一见你,可你不准我去找你。”杜如喜话说得平铺直叙的,脸上没带着笑,眼也不弯了,就那么直直地望着江少栩,神色几乎算得上平静,“这么多年,你不曾想起过我,但我很想你。”
江少栩有点儿蒙,张了张嘴,一口气没接上,之前想骂的话没骂出来,就一下子哽在那儿了。气还是在生,但又不知该怎么往下生了,就像是揍出去拳头最终落到了棉花上,落招儿软绵绵的,到处都不得劲儿。
江少栩眉头挤成川字型,一脸凶神恶煞的看似强势,实际上脑袋里钝得很。
人情世故四个字,他本就不通,情字尤甚。
年轻那会儿,正是少年人情窦初开的年岁,他被杜如喜连蒙带骗的,算是勉强开了半拉的情窍。可惜最后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强开的那一半就被原路堵死了,堵到如今都没再通过。
杜如喜的话他接不出,拱上来的火儿又下不去,还莫名其妙地觉着心烦气躁,江少栩沉着一张胡茬儿脸,心里头怪不痛快的,便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跑走了。
他此行出门,除了跑来药谷和杜如喜对词儿,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忽悠邵凡安下山的那条关于无名尸的线索是虚,可还有一条实打实的线索确实要查——无名尸被窃时,现场留下了传送法阵的痕迹,再加上之前在南疆发现的传送阵,几经钻研破解,最后被纪正庭抓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符脚。
如果能找到更多的施法痕迹,兴许能逆推出所有法阵的传送地。这地方有可能是苏绮生作法时的法坛所在之处,也有可能,是他最隐蔽的一处藏身地。
不管成功与否,有线索可查便是事情有进展。
江少栩和纪正庭相约碰面,约定的地点离药谷不远,策马半日便赶到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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