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噩度日,最后流浪到这小镇上,巧合之下,曾随手帮小酒馆免受地头蛇的骚扰。老板娘看他身手好,时不时会给他留一些价码不错的私活儿。
其实钱多钱少的他也不太在意,钱少的时候他就缩在酒馆里赊酒喝,钱多的时候就在这里买酒喝。
酩酊大醉,春秋寒暑,转眼又是一日过。
江少栩慢慢地眨了眨眼,迷迷糊糊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第二天一睁眼,邵凡安竟然醒得比他早。
昨天拿去晾晒的衣服一早都收了回来,叠得好好儿的放在床头。早餐已经送进了屋,都摆在桌子上了,盘子上倒扣着碗,一口没动,都还热乎着。邵凡安支着下巴趴在床头,正眼巴巴地瞅着江少栩,等着他起床呢。
江少栩乍一眼看见小孩儿还不大习惯,跟那儿愣了一下,炸着一脑袋头发起了身。邵凡安特有眼力见儿,跟着蹿起来,在旁边又是递衣服又是摆鞋子,蹬蹬蹬跑出去,再蹬蹬蹬跑回来,手里端着洗漱的水。
吃饭的时候,他还把唯一的那颗鸡蛋子儿剥给江少栩吃。
江少栩斜着眼睛瞅他一眼,拿筷子敲了他的手背:“剥了自己吃,别做多余的事情。”
吃完饭,江少栩话没多说,交代了一句别乱跑,然后自己就出门了。
出门他也不是做别的,就是想办法谋钱去了,黑市上转一转,小酒馆里走一走,能接的活儿全接了,赊的账都还清了,还得攒下来一笔。
酒馆的老板娘见到他就问:“那天那个小孩儿呢?”
他说在客栈,老板娘就训了他,说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自己扔客栈。这之后他再出门,就把邵凡安领酒馆了,他回来再去接。
这之后过了好几天,他去小酒馆里接人,邵凡安坐在柜台后面,脑袋露不出半颗,听见有人来的动静,张嘴就吆喝:“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江少栩皱皱眉,往柜台里一探头,邵凡安一看到他,立马笑了,蹦跶着从后头绕过来,上来就牵他的手:“咱们走。”
牵手的时候还往他手心里塞东西,他摊开手掌一瞧,里头搁着五枚铜板。
“姨娘给的。”邵凡安眨巴眨巴眼睛,“算看店的工钱。”
第67章
就这么着,江少栩赚大头,邵凡安赚零头,一大一小吭吭哧哧的,还真攒出一串钱串子来。
铜板是邵凡安撅着小屁股趴在桌子上,一枚一枚数过来,再一枚一枚串起来的,揣在兜里哗啦响。
江少栩背了包袱,带着小孩儿退了客房,又去隔壁马驿要租马。小孩儿没让,嘟囔着说贵,非扯着他要他去找附近的农家租骡子,说骡子便宜,还识路,路程不远的话,放了绳子自己就能跑回家。
“你还知道这个?”江少栩掂了掂钱串儿又瞅了瞅小孩儿,“谁教你的?”
“我家里原来养过。”邵凡安小脸蛋子一扬,“我还喂过呢。”
江少栩皱皱眉:“你还喂过骡子?你到底多大啊?”
“我八岁啦。”邵凡安说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紧紧攥住江少栩的手,悄摸摸往他身边挨了挨,“我还会干好多别的家务活呢,会洗衣裳,也会生火煮饭。”
江少栩还是皱着眉,低头看着小孩儿,顶着那么一张冒着青胡茬儿的脸,也看不出啥大表情。
邵凡安和江少栩对视了一眼,忽然有点儿紧张地抿住嘴,小腮帮子都嘟了起来,生怕对方嫌他太小拖累自己,一个翻脸把再他撇了:“不会的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可快了。”
江少栩依然皱着脸瞅着邵凡安,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没想到邵凡安这瘦巴巴的样子竟然有八岁了,他自己八岁那会儿正好进山,站直了起码要比小孩儿高大半个头呢。
他虎着脸一寻思,扭头去小吃摊儿上买了一大包果仁肉脯,让小孩儿一路上抱着啃。
他这大手一挥的,兜里钱串子顿时缺了一大截儿,租马的钱到最后也不太够了,俩人还是骑的骡子。
出了镇子往北走,走不了多远,就是一座小山头。
江少栩牵着缰绳,怀里坐着邵凡安。邵凡安在骡子上颠来颠去的,自己美滋滋地吃一口果干,嚼得腮帮子鼓囊囊的,再往江少栩嘴里塞一口。
山不高,小半天就骑到了半山腰。
山腰上有间破破烂烂的旧瓦房,两扇门歪一扇,窗户上没窗纸,房顶一半有一半空,梁柱上结着厚厚几层蜘蛛网。
“破是破了点儿,好在不要钱。”江少栩推开门,差点儿被尘土扬了一脸,“好好儿收拾收拾,以后你我就住在这里了。”
“咱俩住吗?”邵凡安挨在江少栩身后,朝屋里探头探脑,眼睛瞪得溜圆,“我以后都住这里了?跟你一起?”
“啊。”江少栩应了一声,抱着胳膊朝门框上一靠,虚着眼瞅瞅小孩儿,想了一想,琢磨着他捡了个小孩儿放山上,是不是好赖也得弄个名分啊?
“啧。”江少栩挠挠下巴,把腰上别的葫芦拿起来晃了晃。里头咣当咣当的,还有一口酒。他也不咋讲究,直接把葫芦扔小孩儿怀里:“去,跪那儿,给我磕个头。”
邵凡安接住葫芦先是一愣,眼睛眨了眨,脑子跟着转了转,忽然明白过味儿来,扑通跪下就朝着江少栩磕了三个响头,脑袋一抬,脑门都磕红了。
他小脸儿也红扑扑的,眼珠子特别亮,两只手奉上酒葫芦,嘴巴一咧,就要喊人。
江少栩反应倒快,看他口型不对,反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你别喊爹,我没那么老,可没你这么大的便宜儿子。”
邵凡安捂着额头,抱着酒葫芦就往江少栩腿边儿蹭:“那喊什么?”
江少栩拿过葫芦灌了口酒,一抹嘴:“喊师父吧。”
“师父!”邵凡安一把抱住江少栩的腰,脸上止不住的兴奋,两眼亮闪闪,“你要教我习武吗?会教我练轻功?飞来飞去的那种?咱们是什么门派啊师父?”
“嘶——别腻腻歪歪的。”江少栩揪着邵凡安衣领把人扒拉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现琢磨自个儿刚刚开山立派的门派名,“唔,就……就叫青霄派。”
脚下的山头叫青霄山,小门派就跟着叫青霄派。
邵凡安兴冲冲地撵在江少栩身后:“哪个青哪个霄啊师父?”
“师父这屋顶这么大个洞,怎么办啊?”
“这后头还有小院子啊!师父你瞧,那个是不是水井啊?”
“师父?师父!”
第68章
两年后,子时,郊外树林。
江少栩穿梭在林间,紧紧追在一名黑衣人的身后。
那黑衣人被一步步逼近,回头看了江少栩一眼,从怀中掏出暗器猛地向后掷出。
暗器在月光下一闪,江少栩翻出背后的斗笠,横在胸前一挡,然后纵身一跃,在树干上连蹬三步,借力一个翻身,直接拦在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见势不妙,只得和江少栩正面交起手来。
两人连战十多招,江少栩越战越勇,黑衣人节节败退,明显不是对手。
“他娘的,算老子倒霉。”黑衣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手腕一抖,布包散开,露出里面一颗大大的夜明珠。
二人身旁就是一处废弃的破宅,黑衣人抡起夜明珠,朝着一旁的石墙上大力一丢。江少栩眼疾手快,连忙飞身赶去,一把护住了夜明珠。黑衣人趁此机会,扭头遁入夜色之中,灰头土脸地跑路了。
江少栩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抖开,上头画着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他借着光两头对了对,大小纹路都对上了,便将两样东西都揣回了怀里。
黑衣人跑了他也懒得去多看一眼,把斗笠往背后一背,转身就要回镇上拿赏钱。
结果这一转身,正好和两双眼睛对视上。
不知何时,对面又冒出来两个穿夜行衣的人,江少栩原地愣了愣,那俩人也是身形一滞。
好嘛,这是一个人打不过,搬了救兵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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