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也没多想,只将信交给他,却又忽然想起一事:“等等,还有我的功课!”
他匆匆忙忙在桌子书架上捡了一通,将那些什么写的大字和诗文卷了卷,拿了根丝带系了交给他。
盛长天看那墨也才干了些,也只好含笑道:“不着急,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许莼看了眼自鸣钟:“约了去海上打私呢,我还有个账单要看。”
盛长天摇头叹息:“这还甘之若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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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标了是紧急军情,朱红匣子很快便送到了谢翊桌面上,谢翊看了蹙了眉头。
这与平日看了信心情甚好不一样,苏槐小心翼翼问:“可是许世子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谢翊道:“没什么,说是觉得东南恐怕要打仗,到时候饷银调度恐怕有问题,说申请暂时截留一些夷使藩国进奉进来的一些贡礼,若是不打仗没事,若是真打起来,省了调度的工夫。”
苏槐笑道:“嗐,世子这还巴巴写封信来?既是皇上的寿礼,那就都是内库的东西,想要什么皇上不允呢?皇上这是担心东南战局?”
谢翊道:“他好端端地如此上心留这些东西,分明是有了想自己上的念头。”
他打开那些大字,皱了眉头。
苏槐:“什么?倭寇海战,那可不好打,世子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谢翊摇了摇头:“叫祁峦进来回话。”
苏槐自从第一次谢翊问话后,都留了心,每次都让祁峦等着回话。
果然祁峦进来回话:“据说是有个叫莱特的洋商提供的消息,世子说这消息重要,让赶紧进京送。”
谢翊却问:“这个洋商找许世子是为了什么事?”
祁峦道:“听盛三爷说,是想要订制御窑的粉彩窑,想和世子做长远生意。盛三爷说世子打算换琴狮国的先进器械和枪炮来,这般是划得来的。”
谢翊看祁峦,深知这个护卫是问一句才答一句的木头性子,便继续问:“盛三爷还说了什么?”
祁峦果然道:“盛三爷说,世子年岁虽轻,但急着为君分忧。这些日子日夜连轴转,又要缉私,又要剿匪,又要查账,还要接见来使,签批公务,私下想着法子找钱。听说还天天要看书写功课,连吃饭都没时间。若是这功课上能减个一分两分就好了。”
谢翊:“……”
苏槐恨铁不成钢嗔怪道:“这么重要的话怎么不早说?”
祁峦茫然:“盛三爷这不是闲聊的话吗?”
第141章 出首
一大早市舶司就大张旗鼓放了鞭炮, 鼓乐奏起,许莼带着两位副提举恭送着贡礼出去了,一辆辆杏黄色盖的车声势浩大出发了, 护送的兵勇们手持着杏黄旗骑着马护送, 前面衙役手持着水火腾棍开路, 车辆嘎吱嘎吱沉重地给石板压得咣咣响。
杏黄车盖下,依稀能看到一箱一箱写着矿石、胡椒、美酒、宝石等等标记的货物, 贴着杏黄标签,插着旗帜,旗帜上标记着是哪一国的贡品。还有一车散发着浓郁芳香的凤梨, 一树结着金黄色香蕉的香蕉树招摇而过, 另外有不少进贡的异兽, 一笼香猪, 里头都是小巧玲珑的花猪,更令人瞩目的是一个巨大笼子里的白孔雀,流光溢彩的羽毛引起了围观民众的赞叹声。
许莼站在市舶司门口, 亲自送着衣着鲜亮的贡使们上了马车,由董宪副提举带着四方贡使们上京。
裴东砚他们带着护卫以及兵备卫的士兵们押运贡礼先行。
盛长天也早已带了几十个船上的好手,携带了洋枪, 一大早便已在城外候着,只远远缀着他们, 约定好若是有人抢贡礼,便吹响号角。
许莼喃喃自语道:“小猪和孔雀可要好好带回来啊——虽然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但是烤香猪真的很好吃啊。”
民众们迟迟没散, 一旁徐廷杰听到他不知道说什么, 笑着问他:“大人想什么呢?这贡礼如此重要, 大人何不亲自押送上京?也正好可以回京探探国公爷。”
许莼正色道:“为国效命, 怎敢先想私事呢!秦提督这些日子正委托我采办粮饷,再则这海上缉私抓得正是风生水起,昨夜又抓到一船走私的雪花洋糖,这个可值钱!”
徐廷杰眼皮微微跳了下,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商人撞到他们手里,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经过秦提督和这位许提举这些日子的疾风骤雨一般的横扫缉私,如今整个津港附近已几乎没有走私船了!
徐廷杰只能提醒道:“大人真是急公好义啊。但我听说津海兵备卫已欠了军饷数个月了,如今让我们市舶司先垫钱采办,恐怕后边无钱支付……咱们又亏空了,到时候可不好补啊,这年底了,眼看又到述职磨勘的时候了。”
许莼大义凛然道:“秦提督为了咱们市舶司缉私,保卫海疆,出了多少力!咱们略微亏空些又如何?兵备卫辛苦啊!日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眼看又要过年了,总不发军饷什么行呢?都是在津海卫效力的,能分忧便该分忧的。”
今日市舶司押送寿礼,原本城守营和陆军营都派了不少人,几个兵备卫的将领正站在那里,听许莼这正义凛然一番话,不由都有些感动,私下议论道:“这位市舶司提举虽说纨绔了些,但确实是真豪气的。”
只有霍士铎这些日子和许莼相交日深,已发现许莼促狭之处,他平日和亲近人说话,都极随和坦诚,令人可亲。但凡见他忽然一套套大义名头说话的时候,那必定是在糊弄人,心里必定又是在打旁人的主意了,只不知又在捣什么鬼。这两日打着替兵备卫收军粮的消息收了许多粮草和军需,一时消息传出去,津港附近的农民全都闻风而动,都送来买了,只是好端端他收这许多粮饷做什么?如徐提举所说,这亏空,朝廷可不会帮忙填。
他忽然想起许莼提前一步知道封禁阿芙蓉的消息,难道……是要打仗了?
他心里谋算着,看了眼许莼满脸正气不知又在和徐廷杰说什么,带了自己的人手,却也去了崖关。
这边许莼进了衙门内,又去拿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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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刘斌打开青钱派丫鬟退回来的账册,里头自己写的那张帖子原封不动仍然夹着。
他心中仿佛释然,将那帖子拿在手里反复揉了揉,犹豫了一会儿心一狠,将整封信放入一旁的铜盆水中,看着水渐渐浸透了那封信,墨迹染出来。
他盯着那盆清水渐渐变浑浊,心中生起了一股愤懑无奈。
“刘大人为什么看都不看就毁掉帖呢?”
刘斌吓了一跳,转头看到青钱正站在门口,她有一张鹅蛋脸,眉目细长,哪怕是笑也无端带着些凛然。
他心里微微一颤:“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青钱笑道:“这张帖里头是我写的今晚的菜单。这些日子大家辛劳了,许大人打算犒劳大家,命我们在小厨房整治菜肴送给各位大人,请各位大人选菜式,大人只要打开便就知道了。但大人开都不开,是不是告发的勇气只在那一刹那,之后每一天都在后悔呢?”
刘斌脸色都变了。青钱含笑:“这样的帖子我给市舶司每一位大人都放在桌面了,所有大人无一例外都打开看了菜单,然后勾选了菜单送给我们,唯有大人根本不打开,直接毁掉。”
刘斌硬着头皮道:“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我只是不小心罢了。”
青钱转头,几个带刀护卫站在后头,青钱道:“大人请吧,许大人有事问你。”
刘斌脸色微变,但看那两位护卫都手上按着刀柄,知道不去已不能善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许莼仍然已回到了自己书房,正拿着扇子把玩着,心想着九哥不是说要给我做玉佩吗?怎么还没有送来呢。
定海却已过来报道:“刘大人到了。”
许莼漫不经心道:“请他进来吧。”
刘斌进来,看到许莼仍然是那副年轻满不在乎的神色,心里又带了些怨愤,拱手硬邦邦道:“许大人传我来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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