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满不在乎道:“这才是明珠得投明主,宝马配英雄呢。”
秦杰已被拍得浑身舒适,拉了许莼的手十分亲热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既然船到了,自然立刻便要拉出去练一练。”他压低声音道:“自许兄弟说了缉私船的事,我就一直留心。果然如今正有一线索,今晚子时港口集中,在座船上安排好,丑正,我们就出发,把新船拉出去溜溜,兄弟们也该动动手脚了。”
许莼刚拿到新船,本就心痒难搔,脸上大喜道:“极好!今晚便要仰仗秦将军带我们出去见见世面,若能首战告捷,正好祭了天后娘娘和船神!”
秦杰亦是豪情满满,与他又交代了晚上的行动,带多少人,及时集合,又私下携了许莼手道:“缉私这种事,是要守密的,人多嘴杂,你也知道难保有些吃里扒外的,因此先上船,开船后再说地点,到时候我领一条船,兄弟你领一条船跟着我们就行。”
许莼笑道:“愿听提督差遣。”
秦杰十分喜他知情识趣,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走了。
许莼这才也交代董宪和徐廷杰:“且回去安排衙役们今夜都上船,好歹练练手,此事需保密,决不可外泄。”
董宪和徐廷杰拱手应了,董宪却又道:“那秦提督没说要去哪里?”
许莼满不在乎道:“估计怕军情外泄,因此没说目的地,等集合了出海了再确定,毕竟是缉私。”
董宪看了徐廷杰一眼,轻声咳嗽了声道:“缉私这种事,总难保枪炮无眼,尤其是海商走私,多半都带着私人护卫,很是凶残。不若就由咱们领着衙役去看看,让水师营打头阵便算了。”
许莼道:“怕什么?咱们这铁甲船,船身坚固,两位副提举若是没信心,可在船上堡垒处歇着就行。”
董提举脸皮抖了抖道:“本该效忠大人,但下官这几日闹肚子得厉害,晚上上船只怕一不小心失礼人前,倒误了大人行动,也要让秦提督看不起咱们市舶司。”
许莼笑了声:“董大人在家好生歇着养身子吧,无妨的。”他又看了眼徐廷杰:“徐大人家里孩子才满月,恐怕也要看顾一二,今夜也不必去了。”
徐廷杰面上一热,知道这位许大人年少气盛,显然是看不起他们贪生怕死,但一想到这位许大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还要亲自带着船出海去缉私!这炮弹无眼!手下多的事,如何要亲自历险?
他厚着脸皮道:“属下们自然是要效忠大人的,愿为大人马前卒,只是家里夫人确实还在坐月子,老母又病了……”
许莼点了点头,并不在意,也打发他们回去,自己却留在了船上与表哥、陆九皋说话。
盛长天才不解地问许莼:“怎的这秦提督看着仿佛这船是他囊中物一般。”
许莼叹息:“他总督津海卫海防,市舶司的缉私船,自然也要受他调度的,更何况缉私亦要他派兵。但不是如此巨大利益,如何引得别人为我们缉私呢。只别变成空看着好看就行,但凡有走私这事,定有人里应外合,若是到时候我们去哪里缉私,哪里就有人提前通风报信,那就只成了白白摆设的东西了。”
盛长天笑道:“你可还欠着制船的银子呢,祖父说了,亲兄弟明算账,这项银子家里替你垫着,船厂也给你优惠了许多,但成本你还是得还。”
许莼嘿嘿一笑:“多谢外祖父,多谢我亲哥,我请哥哥吃饭,已在蓬莱楼治下了接风宴。”
盛长天也笑:“请陆先生吧,他可是为你这两艘船花了大心思了,亲自带着徒弟做的,所有材料都用的最好的。”
陆九皋正在一旁仔细验看着刚刚发过的火炮,听到他们说话转头道:“不必客气,我是报许世子恩情,再说了,世子大手笔,舍得投入在大船上,我也技痒,做出来这样好船,我也算平生志得遂。”
盛长天道:“花这么多钱,可别最后好处都让别人拿了。”
许莼微微一笑:“肉在碗里和在锅里是一样的。今晚便能一试身手,若能首战告捷,按朝廷法令,这缉私可留百分之二十为本司公用,到时候便可狠狠赚一笔了。”
他默默心中道:表哥只看到津海卫市舶司之得失,我九哥拥有天下,津海卫之得失就是天下之得失。秦提督这是在为市舶司保驾护航,这样我才能赚钱多多的呀。
盛长天却看他唇边带笑,眼角被海风吹得微微带着些红晕,昳丽风流,心头一呆:是了,我都忘了他可是皇上的相好,说不准这提督哪一天就是幼鳞当了,那确实是肉横竖烂在锅里。
一时众人心中各怀叵测,笑嘻嘻下了船,许莼却又想起来一事,转头命夏潮:“去城守营请霍都统,就说我闽州表哥送了新船过来,我今夜为表哥接风,还请霍都统赏脸参加宴会。”
又笑着和盛长天说话:“我在津海卫认识了个豪杰,极豪侠慷慨的,不可不介绍给表哥认识。”
盛长天道:“如此说来,倒要认识一二。”
一行人骑马到了蓬莱楼,盛长天悄声笑道:“我依稀记得这是姑母的产业吧?”许莼悄声道:“正是呢,位置不好定,还是自家吃饭自在,说话也方便。”
蓬莱楼这里设了两个雅间,一个雅间专设一席,许莼与盛长天、陆九皋接风,姜梅陪客,又请了霍士铎过来;隔壁单设一个雅间专门让定海、春溪和凤翔卫的两位统领、侍卫小厮等随从用餐。
许莼先问了家里寒温,盛长天笑道:“祖父身子好着呢,大嫂有孕了,祖父高兴得去天后宫又还愿去了。”
许莼听到也精神一振:“我给长洲表哥表嫂也备一份礼让人送回去。”又与盛长天道:“长天表哥您这次来,就陪着我了吧?不回去了吧?”
盛长天道:“是,我手上的生意也都交给长云了,如今大哥当官去了,家里产业反而变成了二哥在守着,祖父说让我带着陆先生过来帮你。”
陆九皋道:“我为还恩,许世子待我母亲和我恩重如山,母亲如今身体大好,如今世子既然是要在此建功立业,母亲便命我来跟着世子效力。”
许莼意会,自己正愁没有亲近得力之人,这是外祖父让三表哥来帮自己,也算是为三表哥和陆九皋都挣个前程,他心里高兴,连忙倒了酒敬了一回酒。
两边饮了一回酒,夏潮进来禀报霍士铎来了。
许莼连忙亲自迎了出去,接了霍士铎进来,笑着介绍了一回,盛长天看霍士铎果然龙行虎步,气势迫人,连忙起身作揖,霍士铎看盛长天亦是轩昂高挑,言语慷慨爽利,陆九皋则温然如玉,都不是一般人物,心下暗暗又对许莼多了一番品评。
两边行礼后彼此敬着喝了一杯酒,盛长天看许莼饮酒后面上红润,提醒道:“晚上还有事,不可多饮了。”
许莼笑道:“没事,这酒只是酿的蜂蜜果酒,不醉人,我也知道晚上有事,岂会误事?”又笑着和霍士铎道:“霍大哥也不是外人,今晚便也带几个兄弟上我的船来吧!”
霍士铎问道:“什么事?我听说你的船到了,今日在港口远远看了,果然极威猛。”
许莼道:“秦提督正说今晚就搞一战,说是正有走私的线索,今晚就干上一笔,图个好彩头。”
霍士铎问道:“可说了是哪里集合?要去拦截的什么船?”
许莼道:“说是怕人多嘴杂,官员衙役里有内贼,泄了风声出去,到时候放跑了贼人,等开船后让我们跟着他就行。”
霍士铎皱了眉头:“许世子,虽则秦提督是我长官,本不该背后说人。但此人性格圆滑,老于世故,贪功自私还怕事,若是真有什么走私的好事,他多是让自己人去截了。如今虽说你有这大船之利,但恐怕他这要拦截的走私船,定然是难啃的硬骨头,不是背后有着大人物,便是对方船坚炮利,是海寇,这是把你怂恿着推在前面,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许莼笑了:“霍都统,若只是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我是不怕的。若是对方船坚炮利,那岂不是正好练手?咱们这新船如此好的配置,这第一仗难道就退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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