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渐渐将周围围了起来,韩冲有些怵,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面前,谢玉漫不经心的擦去剑上的血。
美人随意立着,银丝飘然,转头的第一瞬,就看的韩冲心里“咯噔”一声。
“近来东厂新招了一批人。”谢玉道:“正愁没有活物练习打靶呢,就遇见这事儿,还得……谢谢韩统领。”
阴鸷的道谢,看得韩冲心里发毛:“你……谢玉!”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你不过是皇帝的养的一条狗,他不顾及你的名声就算了,还要建立西厂跟你分权,你何必为他卖命?”
“……”
“你自己想想,这种小人值得吗?”
盛长宁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谢玉倒是不介意:“狗嘛,原本就是看家护院的,若是连主人都护不好,岂不枉费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
盛长宁眼神又软了些,揪着龙袍的手渐渐攥紧。
“你……”
“再说了。”谢玉丢掉拭剑的白布,剑锋重新挑起:“火铳这种东西只有东厂西厂和锦衣卫可以配,韩统领,不会打算以肉体凡胎在这里同本督耗吧?”
剑映寒光,眼看就要砍向他的脖颈,韩冲终于慌了,立刻起身奔出了寝殿,差点被门槛绊倒。
身上的冷汗浸透了伤口,浑身神经被牵着疼,逼得他差点晕厥。
可是不行,谢玉是个疯子,得从别的地方,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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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厂卫们很快清理了庭院,夏公公也撑着一张惨白的脸,叫了太监们帮忙。
宫女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屋里炭火重新燃起,谢玉才收回剑。
刚想回头行个礼,就见盛长宁又抓着他的袖子哭起来。
无声的眼泪凝聚,大颗大颗往下掉:“玉儿……”
谢玉眼神变了变,一句“救驾来迟”卡在喉咙里,终究是没说出口。
纠结片刻,干脆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递给了小皇帝。
盛长宁这才松开他,双手握着披风,蹲在龙椅前的台阶上,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耳垂渐渐变得通红,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对不起……”
谢玉依然没说话,听他道:“太后恨我,她恨我杀了太子,她就是故意羞辱我。”
可偏偏,朝廷的大半老臣都与太后结党,大多兵权也在那女人手里。
盛长宁的声音在哽咽,他像是纠结了许久,才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揪谢玉的衣摆:“玉儿,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我太害怕了,我好不容易才登基,不能让皇室颜面有丝毫受损,不然,太后就会把我拉下来。”
“我好不容易才坐到这个位子,没了皇位我会死,他们会一起杀了我呜呜……”
说着,又可怜兮兮的啜泣出声。
谢玉的脚往前动了一步,似是不忍。
盛长宁愈发欣喜起来,眸色一转,干脆换了个更亲密的称呼:“怀瑾。”
他说:“我建立西厂是为了制衡太后,你能理解我吗?”
盛长宁不敢抬头,但他清晰的听到谢玉“嗯”了一声。
他的玉儿,对他不再像从前一般冷淡了。
太好了!
盛长宁愈发胸有成竹:“玉儿,东厂的火铳不该削减,我给你添上好不好?”
“陛下,此事……”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用顾忌西厂和锦衣卫,我只给你添!”盛长宁起身,慌忙擦了擦眼泪,柔和的眼睛对上谢玉,目光颤动,问:“可以吗?”
“多谢陛下!”
“那玉儿,那些药你拿去吧,冬日里身子不好,我过会儿多派几个太医去看你。”
话落,盛长宁便揪着谢玉的披风,几步入了内庭。
转身的一瞬,唇角便不受控制的弯起——果然,玉儿是最心软的了,削减东厂的火铳再加回去,自己也没损失什么,玉儿就会很开心。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无论是爱人还是忠仆,都要这么训才对。
盛长宁自信满满的关了门,却没注意,谢玉眸中潜藏的寒凉。
谢美人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帝王的绝对信任。
时至今日,他很成功。
盛长宁陷入了“美人训狗”的泥沼里,却不知,自己才是那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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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出了皇宫,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任由凉风掠过耳际,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他似乎急于求证什么,一回到家,就打开了床榻之下的暗格。
那里面有一个精致雕琢的白玉锦盒,以玉养玉,放着霍寒送他的东西。
第016章 叫错了他的名字
那只白玉耳坠,他一直好好的存着,只是七年不见,上面的裂痕,是不是又大了?
谢玉叹下一口气,不自觉想起了以前的盛林书院——
追到他后,霍寒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打饭的时候都要加一句“给玉儿带的!”
所以,真的喜欢,怎么会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怎么会为了自己的颜面,放心爱之人去受天下人唾骂?
耳坠的旁边,放着一张图。
谢玉打开,入眼是一只小白狗可怜兮兮的趴在榻边,不理解的盯着暧昧飘摇的床帷。
他记得这只狗。
是他生辰时,同父亲讨的礼物,刚到手的第一个月,溺爱的不行,狗勾想做什么他都纵着。
然后,狗就在大街上走丢了。
再找回来的时候,霍寒告诉他,狗犯错的话,要先把它揍几顿,揍服帖了再给些好处,忽远忽近,糖棍交杂,反复几十次,它就会变得很听话。
讲这些时,霍寒就把他困在这张榻上,从身后抱着他,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仰起头。
谢玉的脊背被迫打开,完全承受的同时,耳朵上的耳坠便会连同通红的耳垂一起,被霍疯狗咬住,肆意抚弄。
他的耳朵有点烫,指尖落在画卷上,似乎想挑开那片床帘,把当时的霍寒拉出来揍一顿。
可是画作难以剥离,当时的霍寒,再也揍不到了。
那不如……揍现在这个!
终于,谢玉搁下了耳坠,合上画卷,目光落在屋里新养的小狗身上,逐渐变得幽深。
狗:!!!
(总觉得他要打我,汪呜d(ŐдŐ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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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玉匣,谢玉将小狗抱在身上,顺着毛撸了两把,轻盈的手法,差点把狗吓晕。
外面,谢执来报:“主子,顾大人又送信来了。”
谢玉打开,顾海平写道:迟景瑞在狱中大喊你与刘慧全勾结,以协查之名贪污赈灾款,银钱全部藏在他的宅邸,时机一到,你就会派人搬走。
事情很严重,但我今日腰疼,便不去见你了,珍重。
腰……疼?
谢玉理解不了:上位者会腰疼吗?
焚去信件,谢玉放下了狗,沉眸盯着面前的火星。
一侧,谢执还在担忧:“主子,现在怎么办?”
信件焚完,谢玉才问:“望月楼是不是有温泉池来着?”
“额……是……”
“就说我这些天身子不适,得了陛下的赏,出去休养了,阖府放假半月,任何人不得再呆在京城。”
谢执拧眉,顿了一会儿才明白——主子这是想大张旗鼓的避嫌,让迟景瑞连诬陷都找不着人。
“还有……”谢执压低声音:“狗皇帝既然已经把东厂的火铳恢复到从前了,那我们诈迟景瑞的那些火药……”
“自己留着。”谢玉背过手,志在必得的盯着皇宫的方向,毫无掩饰的野心:“跟以前一样,用在那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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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搬去了望月楼,夜里梳洗完,便随意披着一件衣裳,提着一坛酒,打开了霍寒的房门。
将那精致雕花的楠木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后,毫无顾忌的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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