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吕菱璧听见动静走出屋来,看着一同回来的两人笑道:“我还说怕饭做的早了些,倒是恰好。”
曹闻把柴火倒在院子里,在后屋檐边的水缸舀了点冷水冲手:“便是早些赶着回来吃饭。”
话毕,他从水井里拉出了个大篮子来,里头赫然是今天采到的山菌,他毫不吝啬的把那两根鸡枞给取了出来。
许多盐这才开口:‘今晚还吃这个?’
曹闻道:“伯母会炖菜,我拿鸡枞给她鲜个汤,旁的留着明儿拿去集市卖。”
说着就突突跑进了灶房里。
“还有鸡枞菌?”
“我和阿盐今天才在地里采到的,很新鲜。伯母煨汤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连野猪肺炖来都不觉腥臊,做鸡枞肯定不会糟践它的难得,用来鲜个汤吧。”
吕菱璧慈爱的接了过来:“好~我用叶子擦洗,不会坏菌子。”
曹闻取过菜刀:“那我切萝卜。”
吕菱璧含笑点点头,随后朝着外头喊了一声:“阿盐,你来看一下火吧,娘腾不出手来了。”
正在晾木耳的许多盐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在哪儿他都只有烧火的命了。
第26章
一大锅的猪肺汤三个人敞开了肚子吃也没有吃尽。
饱足之余, 曹闻把事先盛起来的一碗猪肺汤给装进了食盒里,预备给他大伯家送去。
虽说这阵子没如何往来,但说到底还是近亲, 村里吃顿肉不容易, 现在他不饿着肚子,吃肉一碗过去也是尽孝心了。
“前脚才把麦子收完,这朝又让去补检水田, 自家的农事儿是一点也不让管了不是。”
“日日的帮着忙前忙后,他们倒是穿金戴银的过着好日子, 咱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你看二强饿得皮包骨子的, 这日子还怎么过。”
曹闻方才到曹勇全家屋后头的小路上, 点着油灯的灶房里便传了女人的埋怨和低低的啜泣声。
“这坳子里的佃户不都这么过的日子么,等着秋收以后便好了。”
“秋收, 秋收, 能捱到秋收都好, 你且还是看看今晚上的粥里几粒米吧!”
曹闻微挑眉头, 到院子外头时朗声喊了一句:“大伯,在屋没!”
屋里的人听到说话声连忙止住了话头。
曹勇全看清了外头站着的人, 快步到院子里去要开门:“阿闻这么晚咋过来了?快到屋里来坐。”
曹于氏站在门栏前瞧了一眼,心里估摸着曹闻过来是什么事儿。
她不多待见这小子, 素日里专跟郑魁混在一块儿吆三喝四的, 催收的时候一点面子不给乡邻,就连他亲伯父也一样吆喝。
说句不好听的, 倒真真像是郑魁豢养的一条狗一样。
她偏着脑袋见着叔侄俩不知道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心里更有些不安,只怕是郑魁又有什么事儿。
见着两人嘀咕了好半晌, 曹闻竟也没进来,折身就去了。
看到曹闻消失在夜色之中,她才上去:“咋的啦?可是郑魁那头又有什么事儿交待?”
“交待个啥,阿闻已经没和郑魁扭在一块儿了,哪里还会替他跑腿传话。”
曹勇全欣慰的道了一句。
“呐,阿闻刚才特意送过来的猪肺汤。”
曹于氏听说送来了肉,两眼冒光,连忙从丈夫手里把食盒接了过来,急不可耐的揭开了盖子,登时一股肉香味便飘进了鼻子里。
看着满满当当一大碗萝卜猪肺汤,她实在难忍的咽了咽口水。
“这小子是发财了不成!”
“发什么财,阿闻他媳妇儿家房子叫大雨冲垮了,现在丈母娘也接了过来,估摸是为着这事儿吃顿好的。”
曹于氏惊了一吓:“那可如何了得,可有伤着?”
“还好是没有,人都好着,就是受了些惊吓。”
“可怜了他媳妇娘俩,接过来也好,在眼前照应着总比时时挂记着强。曹闻这事儿倒是办得像些样子,难为这时候了他还惦记着咱们家。”
曹勇全点点头。
“叫上二强进屋吃饭吧。”
曹于氏紧紧捧着还有点发热的食盒:“好。”
曹闻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吕菱璧正在把两只大鸡往鸡圈里头赶,两只鸡还第一次在这边的圈里歇息,有些不习惯,受到驱赶故意兜着人打转不肯进去。
“不进圈明儿就把你宰了。”
曹闻几大步过去一手按住了一只,径直便给塞进了圈里。
似是听到了威胁一般,两只鸡进了圈便咯咯了两声就老实了。
吕菱璧喘了两口气,方才撵鸡倒是让她都出了点汗。
曹闻连忙拉了条椅子让吕菱璧坐下:“伯母下午便把鸡圈给做好了,又烧了饭,只怕是给累着了,往后切勿要这么揽活儿才是。”
“我睡眠少,中午眯了一会儿就醒了,在床上躺着也只会把身体躺得更虚,倒是不如寻点事儿做时间还好打发些,否则心思全在病痛上了,反而难捱。”
吕菱璧实心道:“今天下午倒是过得快。”
“那往后我赶鸡进圈便是,您便别动弹这跑走的活儿。”
“好。”吕菱璧柔和的点了头头:“这鸡也就头两回要抓去关,习惯了就能自找着去歇息了。”
曹闻拍了拍矮矮的鸡圈,顶棚上是用草皮藤条编制而成,周遭是竹条扎成的围栏,一整个就是结实又美观。
他愈发觉得吕菱璧的手是真的巧,顶得上极好的木工师傅了。
“阿盐呢?”
“在屋里捣鼓薄荷呢。”
曹闻闻言眉心一动,转而进了屋去。
方才进灶房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薄荷气味,味道比直接把薄荷叶凑放在鼻尖上还要浓不少。
许多盐正弯着腰在炉子上的小锅炉里搅拌着东西,不时还往里头加些曹闻不如何认得的叶子。
他瞧着一旁还有一本古旧的草木书,诧异的凑上去看了一眼。
许多盐没有理会他,依旧在认真的捣鼓着瓦罐。
“你识字?”
许多盐淡淡应了一声。
见着人八成是要问他怎么会识字的,便自行道:‘是我娘教的,她出嫁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就识字读书,以前我爹在世时日子过得还算安稳,闲暇之余我娘便教了我。’
曹闻微有意外,不过想着吕菱璧仪态气质确实有别于村里的妇人,这么一说倒确是情理之中。
‘那你呢,你怎会识字?’
曹闻眸光一动:“你怎么知道我认得字?”
许多盐的手顿了顿,目光看向了别处:‘先前你不是要给我写和离书的么,不识字又怎么写。’
曹闻闻言被呛了一下。
倒是细心,这点子细枝末节上晓得了他识字。
他心里没好气,想着这人肯定就是有意点他和离书还没给呢。
曹闻假装听不懂一般。
“村里有个私塾,小时候在门口偷学过。”
曹闻想着原身幼时跟在郑魁屁股后头,也不去读书,反倒是跑去私塾的窗台下头躲着朝里扔泥巴的事情,哪里偷学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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