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嗤笑,嘲弄的却是他自己。
就算顾凭默认了他所有的话,唯独只解释了这一句。但,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就让他心脏里那些涌动的酸涩和痛楚,奇异地消退了大半。
……只用一语,就能牵动,左右他心绪,这感觉真是不好。
陈晏用力将顾凭压进怀里。
——其实,也不是不好,只是,太让人难受了。
他低低道:“受不了我身边有旁人。既然这么介意,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顾凭,你如果真的想过哪怕一次,想要同我在一起,你都会提起。你不说,是不是因为你也知道,如果你提了,我会应允——而你,根本不想要我的承诺!”
顾凭完完全全被那句“我会应允”给震住了。
他睁大着眼,一动不能动地望着陈晏。他甚至有一瞬间在想——陈晏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但是,他没有问。
他没有问。即使那只是一张窗户纸,他也不想去捅破它。起码,现在不能。
陈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看见顾凭微微睁大着眼,就像被他说中了心思,就那样跟他对视着,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那一瞬间,心真像是被火针刺中了,灼烧般的痛楚。
陈晏猛地低下头,用力咬住他的脖颈:“顾凭,说,不是!”
顾凭闭了闭眼,顺着他道:“……殿下,不是这样的。”
陈晏的眼珠中,似乎有一抹猩红浮上来,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他伸出手,紧紧贴住顾凭的胸口,摁下去:“顾凭,我要你的心。”在以一个不容置喙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后,他紧盯着他,道,“你要什么条件!”
顾凭对上他的眼睛。
不知不觉间,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陈晏酒醉之后望向他的眼神。
很久很久的沉默,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殿下,你给我时间。”
陈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顾凭伸出手,拥住他的脖颈,慢慢地道:“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下一瞬,他被陈晏压倒在榻上。
陈晏的眸子紧锁着他,长发披垂下来,与顾凭的发丝落在一起。他逼得那么近,滚烫的吐息都扑在顾凭的鼻尖上。
他说道:“顾凭。”
这两个字从他唇舌间吐出来,竟然仿佛比吻都要更战栗,也要更纠缠。
顾凭的长睫动了动。
陈晏低声道:“我等着你。”
第49章
顾凭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被送回院子,躺在屋内的榻上。
他推开门,就看见赵长起坐在院内。
这个人看见他,就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也不说话,两眼狠狠地瞪着他,每次跟他的目光对上,就用力翻上去一个白眼,再呵呵一笑,阴不阴阳不阳地冷哼一声。
顾凭真诚地问:“赵将军这是来找我算账吗?”
赵长起磨了磨牙。
他真想跟顾凭算账啊!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心力交瘁就不说了,那天他带着一群方士辛辛苦苦地爬下漳崖给顾凭招魂,那一趟的花销,还是他自掏腰包的。他盯着顾凭那毫发无损的脸,真想让这个人给他连本带息把钱赔回来。
但是,这话在他胸口憋了又憋,他还是说不出口。
……被人骗了还给人倒贴钱,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能不能在顾凭面前挺起腰杆做人了?
“姓顾的。”赵长起咬牙切齿地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顾凭望着他,那眼神特别从善如流,特别知错就改,提起茶壶给他斟茶:”是我错了。我听说在我死遁后,赵将军还——“
赵长起猛地提声打断:“谁说的,假的!”
顾凭:“……花钱找大儒写了一篇祭文。”
他忍着笑道:“这件事是我之失,我本来还准备将润笔费补给赵将军呢。原来没这回事吗?”
赵长起:……
他干咳了一声:“……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又翻了个白眼后,他没好气地道:“顾凭我告诉你,你就算把这润笔费补给我,这笔债也消不干净。还有别的呢。”最后那句话,他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说得嘀嘀咕咕。
喝了一会儿茶,顾凭道:“这一次这么大的动作,殿下打算怎么向朝廷交代?”
赵长起瞥了他一眼。
说真的,这次顾凭宁可死遁也要逃离殿下的举动,真是挺寒人心的。别说陈晏了,连他当时站在顾凭藏身的那间屋子外,看到顾凭安然无事的样子,他都觉得自己这颗心有点被伤到了。但是现在,眼见顾凭回来,言语间还是在为陈晏打算着,他忽然就觉得……哎,其实这样也……
这个念头一出,赵长起立刻狠狠地唾弃了自己。
做人,怎么能退而求其次到这种地步!
他说道:“这次为了找你,殿下明里暗里的动作都太大,暗部倒还好说,找到你之后,殿下就令沈留将该撤的都撤回去了。但明面上那些牵扯到官府的调度,确实要给个交代。”
赵长起喝了口茶,淡淡道:“殿下将青君的事报上去了。在南疆发现了疑似隐帝幼子的踪迹,那些动作都是为了去找他,与你无关。你这边,我们到时候随便编一个滚落崖涧,重伤昏迷,数日后才被我们发现,也就能遮掩过去了。”
顾凭点了点头。
赵长起:“南疆王新降,正式时局大变的时候,浑水之下,很多事反而更容易入手。这些日子,我们拔出了那青君的两处据点,今日一早传来急报,似乎发现了青君的藏身之处,事关重大,殿下已经带人过去了。”
拔除了两处据点,连藏身之处都快扒出来了?
顾凭想,这些事恐怕不是一日之功。
当初陈晏将沈留急调过来,就是为了秘查隐帝幼子。但那个时候,他明显是不想惊动朝廷的。毕竟此事干系重大,朝中各方的势力都在关注着,太早报上去,容易无端生事。如果不是为了给近日的大动作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陈晏应当还是不会现在就把这件事摊在台面上。
他们正说这话,忽然,一个人疾步进来,行了一礼,禀告道:“将军,司丞,刚接到急报,南疆王薨了。”
赵长起猛地拧起眉:“什么?”
那人禀道:“南疆王的叔叔新献了五个蛮女,其中一个腰藏利刃,趁着近身献舞的时候,将刀送进南疆王的右胸。他当时便气绝了。”
赵长起揉了揉眉心,厉声道:“在他身边,不是放了人吗?”
那属下禀道:“在那蛮女第一次靠近过来的时候,我们的人阻了,但被南疆王驱了出去。第二次她再动手时,也来不及阻拦了。”
赵长起:……
这真是人要找死,想拦都拦不住。
他问道:“可有查出是什么人指使的?”
“那蛮女杀了他后,长嘶一声,说自己终于报了父兄之仇,然后就拔刀自尽了。”
顿了顿,他又道:“有人认出来,说她的相貌仿佛与当年南疆王长兄的一个宠姬颇为相似,南疆王长兄身死时,那宠姬留有一女……后来,南疆王长兄那一支,男子都被除尽,那个幼女不知所终,如果是她,那年纪亦可以对上。”
南疆王当年刚即位没多久,就被自己的兄弟赶了下去,但那兄弟也没有坐稳王座,不过数月就被身边人给暗害了。在那之后,南疆王又被迎了回去。
赵长起朝顾凭看了一眼,低声道:“南疆王跟青君有牵扯。”
顾凭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早已猜到了。无论是当初退居沉谷,还是龙风镇的那一次夜袭,这样的局都根本不是南疆王能布得出的。
赵长起:“当年南疆那场内乱,或许就是青君插手。他们应当那时候就有联系了,我们原本打算留着南疆王,再顺着他去查青君布在南疆的暗线……那个青君,下手真是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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