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将顾凭的头按在胸口,淡淡道:“识青园的地契,还有园中所有仆从婢妇的身契,我都会交给你。从今以后,那就是你的东西了,由你随意支配。”
顾凭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陈晏之前说的给他准备的奖励。
他真的震惊了。这不能不震惊。识青园周围一片都是官员宅邸,非富即贵的大有人在,便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而且,识青园的仆从也他看过,里面不少人都是出身暗部的英才,还有很多仆婢,即使放在王子皇孙家中也是顶尖的资质。
把这些人都交给他?
顾凭哑了哑:“殿下,这个奖励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他不想要。只是看在识青园中有不少暗部出身的人这一点上,就足够让他想敬而远之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何况这已经不是常在河边走了,这完全就是在河边建了座房子。有哪个不入暗部的人,能指挥得动暗部的人马?就算是赵长起,他也只是负责陈晏明面上的势力,对于暗部,那是沾也不沾的。
顾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殿下,我只是废了朱兴伦,这个功劳,也就值点金银财宝,把识青园给我,这没法服众啊。”
陈晏淡淡道:“你不必担心这些。”
他没有办法告诉顾凭,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从识青园,到识青园内所以的仆婢,都是他为了顾凭一一打造,令人专门筛选的。
但是,他没办法说。就好像,他也无法告诉顾凭,今天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从亲卫口中听到了顾凭的一举一动的时候,他并不是像那些人一样,为了顾凭使出的智计而惊叹,想着该将他摆在什么位置,令其才能可以被大用。
他只是很想看到顾凭出现在他面前。
就好像今天,本来他可以在秦王府里等着顾凭回来,但是,他就是想看到顾凭立刻出现在面前。
所以他吩咐赵长起驾车,来到这里等待着。
这样的举动,很奇怪,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尤其是,这个让他奇怪的人,自己却总是那么从容自若,那么随心所欲,那么万事皆不在意。
陈晏冷冷道:“孤给你的,你有什么不敢拿的。”
顾凭看着他,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再说。
昨天,在他跟殷涿说起帝王座下,何止万骨的时候,虽然说的是皇帝,但他眼前晃过的,其实是陈晏的影子。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真是不想明着拒绝他。
但是……
陈晏最近这些举动,还有对他的态度,让顾凭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闭上眼,在心里慢慢地琢磨。
得想个法子,不能让陈晏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第13章
回到府里,陈晏还有事要处理,顾凭一个人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识青园的地契还有那些仆从侍卫的身契,都已经摆在他桌上。顾凭一看到这些摆放得整整齐齐,价值千金的薄纸,还有这些纸背后那远不是千金能换的势力,就觉得无比烫手。
他叹了口气,令人挂出箭靶,开始练习射箭。
夜色昏沉,白日里清晰可见的靶圈,现在成了一团漆黑。顾凭眯着眼,一箭一箭地射出去。
沈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站在旁边,一直等到顾凭将所有的箭都射了出去,才开口道:“十二支,仅有三支中靶,没有一支射中靶心。”
顾凭刚才基本和盲射差不多,能有三支中靶已经不容易了。但是……他看了眼沈留站着的位置,除非沈留的眼睛天生异于常人,在黑暗中也可视物,要不然他应当也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仆从将箭靶摘下来,捧到了他们面前。
箭靶上还真是只有三个箭孔,靶心处空空荡荡,确实是没有射中。
顾凭:“沈大人好眼力。”
沈留淡淡道:“并不是看见的。这种情况下,你若是想射中靶心,那也不能凭看。”
顾凭:“那是凭借什么?”
“感觉。”
顾凭点点头。其实他刚才自己练的时候,隐隐约约也有这种感觉。这东西说起来虚幻,但还真的有用。命悬一线的时候,哪有那个时间等你去瞄准?真在战场上,要去伏击时,谁能保证一定是艳阳高照的白天,谁能保证视野里不会有任何东西的遮挡?到了这种时候,那种被淬炼出,即使不能视物也依然对目标保持感觉,就是致胜的关键。
沈留忽然道:“你练了多久?”
他说:“能中靶三支箭,必定也是下了一段日子的苦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顾凭不在意地道:“大概每日都练?从你教我那日就开始了,只是沈大人从来不晚上找我,所以一直没有见到。”
沈留:“你其实不必……”
他想说,顾凭身边,陈晏必定会安排下护卫,若有危险一定是有高手保护在侧的,他其实不需要自己练成能够对敌的箭法。但他能看出来,顾凭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不打算把自己的安危交给陈晏。这种独立,这种隐隐的,保持界限不去凭靠的独立,让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顾凭挑了挑眉:“沈大人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找我有何事呀。是殿下又下命令了?”
沈留望着他。
这个人,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聪明。也从来不会对他掩饰自己骨子里的不安分。
他将一封密函交给顾凭,淡道:“对,殿下想用你。”
顾凭笑道:“难道不是已经在用了吗?”
一边打开密函。
但是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顿住了。
这封密函上写着,皇帝将会去云宁山围猎,他顾凭那一日也要前去,若是遇到有困兽行为狂躁,有伤人之举,就要勇猛地扑上去把这个困兽给结果了……虽然他知道,陈晏这么安排,应该不是指望他亲手降服猛兽,周围一定有人暗中协助。但是他没看错吧,没有领会错意思吧,这是要把他送到皇帝面前出风头?
半晌,顾凭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是什么意思?”
沈留:“你看不出来么,殿下打算安排你入朝了。”
本朝虽然有科考,但是绝大部分的人还是靠举荐入仕的。或者说,很多人即使参加了科考,也会去走权贵的路子,寻取他们举荐。入朝之人,身上多半打上了各式各样的烙印,有的是来自官宦世家的,有的是秦王一系的,有的是豫王一系的……
但是,谁的举荐,比得过帝王的一眼相中?走谁的路子,能比走皇帝的路子稳妥?
沈留拿出一把匕首,放在石桌上:“殿下给你造出来了一个身份。你原本的身份不是不能用,但是如果想以白身得到陛下的信任和看重,那不是易事,需要多方运作,或许还需要等上个三年五年……这把匕首,曾是顾明成将军的贴身之物。以后,这就是能证明你身份的家传信物了。”
顾明成?
顾凭听说过这个名字。皇帝平定天下的时候,曾有一次万分凶险的经历,就是他手下的大将臧芝忽然叛变。那一次因为事发突然,毫无准备,皇帝的兵马被叛军一击即溃,自己险些就要被捕。全凭他身边的将领忠心耿耿,以命相护,才将皇帝从叛军中抢了出来。但代价也很惨痛,足足损失了五位将领才得以掩护皇帝逃走。顾明成就是为了保护皇帝,率人抵抗叛军的时候力战不支而死的。
这是要让他以顾明成子孙的身份露面?
这把匕首光寒如水,确实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刃。顾凭摸了摸刀柄,那上面刻着一行小篆,刻字有些年头了,应当是“提携玉龙”四个字。
顾凭扯了扯嘴角:“用它做信物?我听说一般家族拿来做信物的东西,少说都传了三代,起码有百年传承,这把刀上的刻字,恐怕不会超过十年吧?这么新的物件,能取信于人吗?”
沈留:“这把刀是陛下亲赐给顾明成的。”
“你的这个身份,殿下动了势力,做得可以说毫无破绽。便是陛下的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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