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笑笑,当真半点瞒不过他,只不过上次收效甚微,是最近,才算拨云见日。
沈澈正待与他解释一二,却见赵煜,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手里的盒子。
那是一只尺宽的黑玉匣子,沈澈身着黑衣,匣子被他单手夹在怀里,在这幽暗的环境下,便不明显了。
他见赵煜在看,索性把匣子往桌上一放,道:“这匣子的锁芯特别,回去要找巧匠来看了。”
赵煜没说话,兀自到桌前,抚摸盒子,好像在与阔别重逢的旧友寒暄。
“钥匙,就在殿下身上,是你颈子上挂的玉坠子。”
沈澈一愣,满是疑惑。而后就拽住挂绳,将一直随身戴着的坠子拽出来,正是那枚章钮被雕成火焰纹的小印章。
赵煜默不吭声的划亮火折子替他照亮,沈澈看见锁孔深处,隐约有暗纹,方才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纹样,这会儿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个“煜”字——正与玉章的章面相和。
他看看印章,又看看赵煜……
想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些,可看赵煜脸色极差,终于没问出口。他将印章对准锁孔,果然严丝合缝的卡住。印章四周的花纹,异常契合的卧进孔道。
只微一用力,便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匣子盖打开,里面是一册手札,没有任何繁复奢华的外皮,只是用一片锦绒封了。
不等沈澈动手,赵煜便将手札拿起来,他的手在抖,但依旧忍不住即刻就要翻看——一页一页,字迹太过熟悉。
虽然已经隔世。
自刚才起,沈澈便看出赵煜很奇怪。
此时,他更奇怪了,一页一页快速的翻看着手札,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依旧止不住的抖。
沈澈从没见过赵煜这般激动,想叫他先不要看了,可看他那模样,是怎么都不会听的。
他看得很快,不多时就看完了,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把手札和缓的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看沈澈。
沈澈也看向赵煜。
但只一眼,便是大惊。
赵煜眼圈红着,一大颗泪水,自他眼眶里跳下来,直接跌在地上,晶莹的散碎了。
就在沈澈不知所措时,赵煜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他。
力道很猛,沈澈是被他揽住,撞进怀里的。
太子殿下只觉得这人浑身都在抖,却狠命的抱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似的。
赵煜什么话都没说,沈澈也看不见他的脸。
但沈澈知道,他在哭,他的手死死的拽着自己背后的衣裳。
沈澈突然害怕了——赵煜平时是多么内敛的一个人,素来口是心非。他心里该是有多大的波澜,才能让他如此悲恸,隐忍不住。
“阿煜……”沈澈柔声唤他,轻缓的拢住赵煜的背心,似有似无的安抚着,“这里没有别人,你心里难受,可以大声哭出来。”
此时,赵煜的心犹如被刀一寸一寸的割,扯得他左手的动脉一起跳痛。有一瞬间,他想狠狠的锤沈澈一顿,但一息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愤恨之后。
赵煜心里无数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他曾怪他,却不知道,是自己险些铸成大错,葬送了炎华;他曾不明白他为何不对自己道出实情,却不曾想,他在尽力挽留自己的生命……
遗憾、后悔、心痛、最后化作巨大的悲伤,将赵煜的心吞噬。
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无声的掉下来,他也想喊,想恸哭,可嗓子里就好像被堵了什么东西,心口越来越痛,直到沈澈一句极尽温柔的“阿煜”,终于将一切像炸弹一样,在赵煜的心口引爆了。
赵煜一时觉得天旋地转,不知何年何月,身在何处,更不知他抱着的是谁。
灯火早就被泪水模糊的不成样子,渐渐扭曲得打着转,暗淡下来。
他终于身子一晃,软倒在沈澈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我没话说。
第66章 前世(二)
沈澈怀抱着赵煜,慌神。
他搭上赵煜的脉搏,只觉得对方心经惊乱得不像话。
一瞬间,就想起曾经因为担心赵煜所受的内伤,请空青查看。
结果,内伤是没什么大碍,空青倒看出点别的问题——赵煜外劳内殇,现在身体看着尚可,是因为有些功夫底子、外加年轻,长久下去,必伤劳成疾,心胃俱损。
当时,他便问空青,内殇是何意。
空青指了指心口,道:“他有心结,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依我看……八成跟你有关,”说着,这人便不正经的问,“外面都传,你对他可不一般,是不是你俩有一腿,你对人家始乱终弃来着?”
沈澈要不是眼睛蒙了黑纱,非要大白眼子翻空青一眼——这人医术高明是真,嘴贱也是真,仗着皮相年轻,越发为老不尊起来。
想起这,他从怀里摸出从空青那讹来的药,说是稳定心神有奇效,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赵煜所有自身体表现出来的病象,多是与他的心思有关,哪天心里释然,毛病自然就会好的。
沈澈一手搂着赵煜,一手捻开药瓶,将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
四顾看看,这地界儿毕竟是个墓室,格局布置再如何像阳宅,桌椅也都是石头的。
把他抱去哪里都硬邦邦,冷冰冰……
索性倚着石桌坐下,让赵煜依偎在自己怀里,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
怀抱着他,愣愣出神——是何内容,让赵煜激动心悸到这般地步。
沈澈回手自桌上拿下手札,借着幽微的火光,翻看起来。
入眼,便觉得字体熟悉,竟和自己的手迹有七八成相似。
沈澈年幼时做过怪梦,也探查过陈年旧事,以他太子的身份,能查阅《御制宫纪集录》这样的内参。是以,有些事情,他知道得比赵煜还多些。
那些他曾经东拼西凑来的、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这手札上完整的呈现出因果过往——雨夜、破庙、还有那看不清面貌的神像……
更甚,前些时间案件中的殉道者,也在此得以溯源……
那些人,本是多年前一位王爷为炎华秘密训练的密探死士,隐匿于三教九流中,却织罗成严密的网络,在必要时发挥异常关键的作用。
手札的主人,是三百年前一位名叫涧澈的将军,而他字里行间提及的,正是已经在史料中被隐没姓名、那名训练了死士的煜亲王。
一段一段的文字,处处都是阴谋算计,也无处不透露出将军对王爷情意。
“我是个懦夫,护不住他,喜欢,也终归是没说出口。”
字字夺目。
沈澈看完手札,心思难以平静。他知道三百年前,炎华的朝堂里,发起过一场政变,可万没想到,这场乱事背后的操控者,竟是邻国北遥。
还有……将军是喜欢王爷的。那种喜欢里,充满了小心翼翼,他曾多次试探,只觉得王爷心怀天下,自己心底的喜欢与之相比,太渺小也太匪夷,终于被转换成守护和陪伴——爱他所爱,守他所守。
这心思,沈澈从前不懂,可遇到赵煜之后,便像是旧锁锆了油——终于开窍。
他对赵煜,也有这种莫名的情愫。
他想着,忍不住低头看怀里这人,此时他像是终于平和下来了,呼吸舒缓了,就像睡着了似的。
可刚才……他为何这么激动?
他又为何,与那画中的煜王,相貌一般无二?
前些日子沈澈被左朗刺伤,重伤昏睡时,梦见对赵煜一剑刺过去,梦里的赵煜,穿着雍容,当时想不明白,如今再回忆……
赵煜的穿着是炎华国亲王的服制。
事到如今,诸多巧合堆叠在一起,便不再可能是巧合了。
他骨子里不知从何处而来对赵煜莫名的熟悉、在意和呵护;赵煜曾经对他奇怪的态度。
让沈澈不由得相信脑子里冒出来的诡异念头——这世上真的有轮回。
前生的纠葛,今生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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